“他們有一門炮,很多火槍,有好用的也有不好用的,很雜。”
說到很雜這個詞,巴圖爾琿臺吉不由自主地用手摸鼻子去了,這話他說得心虛。
這世上很難找到比此時準噶爾部火槍
隊更亂的火器部隊了。
他們有大量規格不一的自制火槍、少量來自數個國家的外購火槍,以及少量產地不同的繳獲火槍。
在和沙俄探險隊的漫長戰爭中,準噶爾部繳獲了數百桿火槍,那些火槍就沒有任何一桿一樣的。
同樣,準噶爾征召的鐵匠韃靼,也造不出幾桿一模一樣的火槍。
但巴圖爾遇到的那些歸德軍戶們,使用的火器遠比準噶爾種類復雜,而且在混戰中很厲害、很嚇人。
有十幾個火槍手拿一根管子的長柄短火槍,在山道口排橫陣齊齊放過,準噶爾的步兵正準備趁他們換彈沖上去,卻沒想到他們從后腰摸出矛頭插在火槍上,居然還端起來沖起鋒了。
有一個圓盤帶好幾根管子的火槍,轉著打人,離近了還用架火槍的小斧頭砍人。
有比較正常的火槍,擺出三排橫陣輪換打放;也有看上去是正常火槍,但打完了卻從后面裝小鐵管子繼續射擊的怪東西;還有表面上是桿火槍,離近了倒提掄起來火槍握柄居然帶刀子。
甚至還有人抬著柜子、推著車子上戰場,車子放出一堆冒煙的箭;柜子噴出十幾步遠的火,沾到身上就一直燒。
一堆怪模怪樣的東西,打起來確實把準格爾部的軍隊嚇了一跳。
不過盡管聲勢很嚇人,實際上雙方戰果卻差不多。
歸德軍戶在山地小規模混戰的優勢極大,但等準噶爾部的軍隊退至山外,在平地結出駝城火槍陣,他們就束手無策了。
那些奇怪東西的射程都沒有很遠,威力也都是照著打人設計,在對付蒙了獸皮被褥的駱駝方面并不在行,臨近了又會被準噶爾的火槍壓制。
交戰幾個來回,非但沒能擴大戰果,還因為背后山道的樹木被油柜點燃,倉皇退走,丟下不少尸首。
至于說巴圖爾對歸德軍戶的砍人頭行為印象深刻,主要是因為這幫人對割首級太狂熱了,沒有一個死人能保住自己的腦袋,慘烈景象把不少參戰的準格爾士兵都嚇出了心理陰影。
巴圖爾琿臺吉想了想,搜羅了腦子里的對手,對這支敵軍做了個評語“跟楊吉兒的部眾相比,他們混戰強些、野戰稍弱。”
楊吉兒是哈薩克汗,哈薩克汗國對衛拉特來說是個很好的參照物,因為他們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一百年了。
哈薩克汗國屬于是河中地區的老牌強部,曾一度發兵十萬占領阿合錫依、安集延、塔什干、撒馬爾罕等地,在與衛拉特的百年戰爭中大多數時間都占據上風。
至于在隆慶六年,被俺答汗的得力助手、鄂爾多斯部切盡黃臺吉遠征碎葉城,打得哈薩克汗滿地找牙,不服氣追上去,又被切盡黃臺吉率七百人打出一場玄幻大勝,屬于漫長歷史中的意外。
一聽巴圖爾琿臺吉認為元帥府軍隊野戰比哈薩克弱,國師汗緩緩頷首“可以引誘他們來襲擊我們。”
說完這句話,國師汗決定召集諸部貴族到芒拉河議事。
剛做出這個決定,他就對巴圖爾琿臺吉道“我們向西,在河卡草原跟他們作戰,不過準噶爾部要晚些過去。”
巴圖爾琿臺吉問道“為啥”
國師汗抬手指向東邊“山城里有個大汗,想必早就憋得受不了,若元帥府大軍南下,他多半會從城里出來,需要臺吉伏擊他一陣。”
琿臺吉心中對這樣的安排并無異議,率領軍隊伏擊林丹汗,可比跟那些拿著怪模怪樣的元帥府軍隊作戰簡單多了。
不過他并未立即答應,反而問道“帳外那個拴在柱子上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