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幕府給他的命令是羊攻。
鑒于其擁有豐富的敗仗經驗、優秀的投降履歷,劉獅子對他沒啥期待。
昨夜由蜂部攻了一宿,二百桿銃就打出去六十斤火藥,幾乎就算聽個響,白天換馬科手下四百號人圍著,讓蜂部歇了一天,黃昏才換下來。
沒想到才剛上去半個時辰,劉獅子就收到捷報,說蜂尾針把西城攻下來了,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羊曲西城要攻下來,說難不難、說簡單也簡單,畢竟沒有像樣的城防工事,只是三圈矮墻,但不借助火炮真想強,也是個拼命的活兒。
劉承宗并不覺得,自己對蜂尾針有什么值得其拼命的恩義,也不認為蜂尾針是個接受羊攻任務拼命的人。
側身立在身邊的韓世盤道“那個趙可變,大帥記得么”
“趙可變先去把馬祥叫來。”
劉承宗在心里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緩緩點頭“他干嘛了”
趙可變蜂尾針的老部下,從前是延綏鎮柳樹澗的管隊,在痘莊南橋的戰斗中被火炮集火,手都被打斷了,還拾起斷手命部下前進。
可惜手下士兵都沒他那么強的意志,寧可跳河也不能執行命令。
劉承宗對此人印象非常深刻,是個八字非常硬的狠角色,經過戰地草率包扎,同傷口感染與天花頑強斗爭,在生死線上前后掙扎一個多月,居然活下來了。
不過少了只手,目前是蜂尾針那個把總司的掌令官。
“從接受命令,他就和張振做了個計劃,昨天夜里由張振帶人騷擾,他在后頭把戰車釘了兩輛楯車出來。”
劉承宗一聽楯車就樂了,疑惑道“咱那蒙古人的勒勒車,車板可薄得很,鉛子一打就透啊。”
“留了夾層,灌了一層沙子倒水,擋鉛子應該還挺好用。”韓世盤說著挑挑眉毛“今天傍晚換防,二人各率五十敢死,推楯車直沖矮墻短兵相接,其后三百余人跟著掩殺,守軍隨之大潰,一刻之內奪下渡口西城。”
不過韓世盤這邊匯報完情況,在一旁的楊麒神色有些復雜“但如此一來,計劃就要變了。”
這對楊麒來說同樣是未曾有過的體驗,蜂尾針和趙可變曾經都是他的部下,他們在固原軍中服役時,可從來沒有像這樣超額完成任務。
“嘿那就變。”
劉承宗灑然笑出一聲,擺擺手道“他們做的好,這不就是羊攻嘛,現在衛拉特一定認為的主力就在羊曲西岸了,如果說有什么問題,那問題也在我不知兵。”
本來他對羊曲西城的打算,是對峙對攻,但不攻下來,讓敵軍認為他兵力有限、戰力不足;待其大軍來援,就讓張振和馬科詐敗后撤,將敵人引入包圍圈。
他自己心里確實也是這么想的,各營重炮就在四十里外,他都沒給蜂尾針調過去,根本沒在心里做好蜂尾針攻陷羊曲城的準備。
所以計劃變動,出在他自己。
但這話聽在楊麒耳朵里就不一樣了,這個總督標營出身的總兵官還在了解元帥府的階段,這讓他覺得元帥府指揮有余、控制不足。
說來好笑,過去楊麒當總兵官的時候,從來沒機會想現在這樣觀察整個大戰場的戰略,這基本上都是總督干的事,跟總兵無關,單是戰術問題就把總兵官愁死了。
劉承宗作為主帥主動搶鍋的心胸讓他很舒服,不過在軍隊執行任務的方面,他有自己的想法,不過他沒在這會說,只是返身取了個小本,把問題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