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劉承宗的位置特別好找,盡管夜幕降臨給尋找主將帶來困難,但循著傳令兵的方向,很容易讓人猜出大概位置,而只要在那片區域尋找,總能看見一排排準備穿甲的重裝步兵。
劉承宗的陣線單薄,只有那個方向陳布戰車甲士,那么自然,主帥就在那里。
但國師汗沒找到主帥,盡管他看見劉承宗了,卻并不認為那是漢軍主帥。
所有甲士都穿赤色布面鐵甲,難分等級,別人牽著高大健壯的河曲戰馬和馱騾,只有劉承宗沒有牽馬,站在陣后左顧右盼,還一直在吃東西。
國師汗看見他,就給前陣下達警惕敵軍重騎兵沖陣的命令那肯定是個準備領兵沖陣的將領,活像餓死鬼投胎,生怕沒了下頓,才一直吃。
國師汗本來想發現漢軍主帥位置的第一時間就派重步兵為重騎兵破陣開道,以重騎碾向中軍主帥,卻因為劉獅子多吃了幾口東西,按兵不動,等待臆想中的漢軍沖陣。
偏偏,漢軍就不。
圖魯拜琥越等越著急,不單單是因為他的士兵在陣線對決中難占優勢,更重要的是他必須速速取勝。
原因多個方面。
大的比如說擔心元帥府援軍抵達節外生枝,次一級原因有衛拉特糧草輜重不濟。
甚至還有最暗戳戳的心理原因把劉承宗軍陣往東扯了二百步,國師汗才發現整場戰爭死掉的騾馬駱駝尸首都被漢軍裹在背里,心疼。
今天夜里分不出個勝負,這些肉可就歸漢軍了。
可惜對面的劉承宗,也發現了國師汗,而且他也看見了國師汗身邊準備的重裝步騎。
這個時候,屬于是倆人都看見對方手里攥了張大牌,都在等這張牌打出去,再發動反制,否則就算吃虧。
倆人都不想吃虧,因此都在等對方先動手。
差別在于劉承宗不急,他甚至還愿意多等等,等黃勝宵抵達側翼,用火炮吸引注意力轟上一陣再發動襲擊。
只不過國師汗和劉承宗都不知道,在戰場東南也就二里地的位置,一支五百多人的軍隊不敢舉火,裹了馬蹄子悄悄往北走。
風塵仆仆的蜂尾針趴在山丘上往西望,黑乎乎的夜幕下兩條陣線如同交纏大蟒他這輩子都還沒見過兩支軍隊打成這么個模樣,緩緩吞咽口水,言語不自覺有些發顫,轉頭望向身側“趙兄,真要沖陣”
趙可變比蜂尾針還小兩歲,但已經習慣被這么稱呼,他一只手不方便趴在地上,只是半蹲在旁邊,望向糾纏一處的兩軍輪廓緩緩出了口氣。
情況跟他預想的差不多。
趙可變用套著護臂的胳膊指向敵陣,言之鑿鑿“不算危險。”
蜂尾針只是觀望就已經口干舌燥,從沙丘上向后匍匐退下,等身子被沙丘遮蔽,這才啐出一口,抬腳用靴底抹了道“瘋子,王老虎當年都擺不出這么大的軍陣,這得有多少人”
趙可變看了看他,心知老搭檔是慌了,沒有必勝決心可不能沖陣。
他便不接這話茬,只是順勢在沙丘背面坐下,兩只眼睛映著月亮和漫天星光,亮得像狼一樣,沒頭沒尾地問道“知不知道曹耀、楊耀、王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