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琿臺吉與諸王公若死在青海,只怕瓦剌必然大亂。”
巴圖爾琿臺吉看著戴道子,心說別看你他娘的長得挺丑,想得倒挺美。
當世界各地的蒙古人都在嚴寒和外敵的壓力下筑城定居,半牧半耕加強實力,瓦剌是最后一個固守游牧傳統的大聯盟。
在廣闊的天山南北,他們到現在哪怕連一座僅有五十步寬的小城,都沒有。
巴圖爾琿臺吉一直想要筑城,但衛拉特的組織形式導致他無法筑城他筑城會進一步刺激和碩特部,破壞掉衛拉特現有的平衡。
和碩特部筑城的情況也是一樣。
人們都明白,內部爭權是一回事,不因內斗讓外敵撿便宜是另一回事。
但沒有城,就意味著他們的聯盟,組織形式實際上仍然非常松散,靠的只是各部首領識大體,直到聯盟抱團才能活下去。
因此雖然聯盟中不乏內訌,但到底比周圍的喀爾喀、哈薩克、葉爾羌內訌程度要低很多。
他們既然聯盟出戰,此時仗沒打完,準噶爾就不能率先投降或逃跑。
否則即使劉承宗是個活菩薩,能把他全軍放回天山,瓦剌諸部不會大亂,但準噶爾部肯定會被痛失父子丈夫的諸部貴族怒火吞沒。
反過來說,萬一劉承宗是個活閻王,直接把他噶了,那準噶爾部不久也沒了
投降,在他看來是下策中的下策。
偏偏就在此時,圍困他們的漢軍陣地四面有人策馬奔馳,喊著令人聽不懂的消息,巴圖爾琿臺吉立刻緊張起來。
但臆想中的大舉猛攻并未出現,反倒傳來數以萬計的漢軍發出歡呼,然后向他們的軍陣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叫喊。
琿臺吉不解地看向戴道子,就見這個蓄著衛拉特發式的高大漢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戴道子搖搖頭,輕哼一聲“他們說,和碩特部在黃河西岸兵敗,兩萬人被大元帥親領七千軍隊擊敗,國師重傷,已經被送往西寧救治了。”
“對了,降了的臺吉里還有個叫剁爾雞的,你們瓦剌人名字都這么兇嗎”
戴道子邊聽邊接著說道“督爾伯是啥爵位,外邊人說督爾伯達來也降了。”
巴圖爾琿臺吉在震驚中一臉狐疑這幫漢人勸降說得像真的一樣。
沒過多久,用蒙文寫成的勸降信就被投射過來,滿心擔憂的巴圖爾琿臺吉失了城府,快步走向陣前,從前線宰桑手中一把搶過書信。
這是一封附帶了所有投降的、陣亡的、失蹤貴族名錄的戰報,對戰役過程寫得格外詳細,看得巴圖爾心驚肉跳。
六個時辰。
滿打滿算從上午到夜晚六個時辰,國師汗先機占盡、精騎皆出,卻被僅有四成兵力的元帥府漢軍反手打崩。
信的最后,有兩行龍飛鳳舞的漢字,巴圖爾琿臺吉看不懂,轉手把信遞給戴道子“這寫得啥”
戴道子一看就樂了“今我親率大軍,克日可抵,重炮運至,玉石難分,誠望閣下為將士性命計,當面卸甲以禮來降,方保封侯之位劉承宗,這是大元帥親筆寫的信。”
巴圖爾琿臺吉這次沒有送戴道子上西天的想法,他只是沉默地轉身,環顧高地上的駝城尸骸,久久不語。
其實他并非不能接受失敗,只是這樣投降,實在心有不甘。
他們明明可以攆著林丹虎墩兔滿地跑,怎么突然隨著元帥府參戰,就被揍得滿地打滾兒了呢
突然,巴圖爾琿臺吉轉過頭對戴道子問道“你覺得這信,真的假的”
戴道子正在一邊偷著樂呢,突然聽到問話,自然而然的點頭道“真的。”
因為他了解劉承宗,帥爺這人詭計多足智多謀,就算西邊還未分出勝負,讓人用假戰報騙準噶爾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是騙,戴道子認為劉承宗絕對不會在信上署名,署也是署別人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