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是老宅子墻角刮下來的土,因為鍛焊不像鑄造,鑄造生鐵的高爐經過密封反射,爐內溫度較高;鍛造的熱源就只是爐火,鍛焊小件器物還可以在爐火里燒紅,用白銅末粘合。
但是像鐵錨這種大件,沒辦法在火里燒到全紅,爐火透氣也難以讓火力保持在合適溫度,因此要在局部燒氧增溫。
老宅子墻角返潮,刮下來的土里含硝,陳壁灰在這個過程中起到的作用就是氧化劑,在斷面局部持續增溫,把鐵燒軟,強行貼合。
劉獅子并不希望巴圖爾琿臺吉變成鐵匠大師,讓戴道子把被熱得滿頭大汗的琿臺吉從鍛爐旁拉走,到岸邊指著船塢里的運馬船道“你看這船,怎么樣”
巴圖爾琿臺吉看了又看,對戴道子接連搖頭“不好不好,這船不行。”
劉承宗挺詫異“怎么不行,你是覺得這船打不過那蜈蚣船”
隨后琿臺吉嘟嘟囔囔說出一大堆話,戴道子皺著眉頭滿臉疑惑,半晌才哭笑不得的對劉承宗道“帥爺,他說這船不壞,壞在太大了他們造不出這么大的牛車,拉不走。”
劉獅子張張嘴,想說點什么,又覺得博大精深的漢語在此時是那么地蒼白無力,頓了頓,他才深吸口氣道“它在船里算小的,用了木材三百料,差不多有十萬斤,你確定想把它拖回去”
旱地行舟不是新鮮事,在壺口瀑布,過去商貿正常往來時,都要在瀑布上游卸貨空船,拉到地上繞過瀑布,再空船下水裝貨行船。
但那才多遠的路
更何況青海湖四面環山,把船拉出去無異于癡人說夢。
琿臺吉臉上也寫滿了無奈“那咋辦,總不能拆了吧多可惜。”
劉承宗笑了笑,看著熱火朝天的船塢,讓人搬來幾張交椅,同巴圖爾琿臺吉坐在湖邊,問道“如果我們貿易,我能為衛拉特戰船、火槍、火炮,還有各種精細昂貴的器物,衛拉特能為我什么”
巴圖爾琿臺吉說不準,他說“如果在這里貿易,衛拉特能帶來的東西并不多,如果大帥能想辦法在肅州接收貨物,衛拉特能給大帥帶來很多東西。”
他解釋道“從天山到肅州,過了哈密有四天路程沒水喝,不好走;但從哈密到烏蘭山,除了揣旦,有整整八天沒水喝,八天沒飯吃。”
這確實是個問題,即使元帥府把牧地鋪到揣旦和格爾木,當地作為貿易路線的條件,依然比不上甘肅。
不過甘肅問題已經在元帥府的考慮范圍內了,劉承宗便沒有那么介意,只是問道“如果在揣旦,衛拉特能什么;在肅州,衛拉特又能什么”
“那就不用在揣旦了,我們能直接把東西送到海上。”
巴圖爾琿臺吉道“波斯的織錦緞和絲綢、各式皮革,布哈拉的羊皮狐皮、寶石、靛藍,至于衛拉特,路途遙遠活物難以運送”
他想了想,補充道“每年兩到五萬張沙狐皮和黃狐皮、五萬張銀鼠皮、兩到四萬張羊皮、三千張掃雪皮、一千張狼皮、八百張貂皮、五百張猞猁孫皮、三百張豹皮、一百張白兔皮。”
說罷,他抬頭看了一眼劉承宗,察覺到這些巨額毛皮似乎在元帥府的商品貨物里沒有太大的競爭力,又再度道“如果大帥能在肅州接收貨物,我就能讓商賈把活物運過來。”
其實每年十幾萬張毛皮,對元帥府來說還是有一定競爭力的,單就羊皮,算上大羊、山羊和羊羔皮,俱爾灣每年的總貿易量在十五萬張左右。
衛拉特能以遙遠路途販運來兩到四萬張羊皮,單就一筆,就價值一萬六千兩,不算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