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著出城十里的迎接隊伍,聽見周日強身邊的通譯說劉承宗出城來迎接他們,素巴第心說壞了。
他跟巴布對視一眼,兩人都看見對方眼中的驚疑,盡管沒人說話,但表情已經把心思表現得很明顯了他咋出來接咱了,這么多人,還磕不磕
劉承宗那邊遠遠看見他們,心里高興得很,打馬前驅,待到雙方間隔百余步,才勒住座下戰馬,看他們緩緩上前。
待進貢隊伍的人統統下馬步行,劉承宗也翻身下馬,就見一老一少頭戴寶珠鈸笠、身著窄袖皮襖,臨近了率領眾人越走越慢,臨近了間隔幾步,對面的一老一少還愣了數息。
然后領頭的鈸笠長者一低頭,二人同時跪左膝,三叩首。
素巴第道“達延汗之來孫、格哷森札札賚爾之玄孫、阿什海之孫、賚瑚爾之子,喀爾喀盟主、右翼長孛兒只斤素巴第,叩見大汗。”
單膝跪地叩首的巴布偷偷看了素巴第一眼,連忙跟著報名道“喀爾喀左翼車臣部碩壘之子,孛兒只斤巴布,叩見大汗。”
劉承宗站在對面受過禮,拱手作揖還禮,快步上前攙扶素巴第起身,又叫巴布也起來。
就在這會兒,他還能聽見身后巴圖爾琿臺吉小聲嘀咕“牛什么呢,還孛兒只斤,粆圖,快去報名,你也是孛兒只斤。”
粆圖臺吉都不稀罕搭理他。
巴圖爾琿臺吉跟喀爾喀右翼關系談不上太好,右翼素巴第的父親曾經征服統治過衛拉特,專門派遣素巴第的叔叔烏巴什做琿臺吉,建立和托輝特部,專門監管衛拉特。
后來烏巴什被殺,衛拉特逐步脫離喀爾喀右翼的掌控走向崛起,這也無非就是最近十年的事。
不過幾年前金國在東方崛起,面對更大的威脅,喀爾喀主動與衛拉特握手言和,雙方沒了擺在明面上的戰爭。
但這也并不妨礙巴圖爾琿臺吉看過去的宗主不爽。
劉承宗并不把這當回事,只要衛拉特和喀爾喀沒有真正的利益沖突,單純的誰看誰不順眼,不會引發戰爭。
他對素巴第笑道“兄長早就該派人告訴我啊,突然聽說你親自帶隊過來,可是令小弟手忙腳亂,外面天寒地凍,我們先進城暖和暖和,請。”
戴道子在旁邊翻譯,心說大帥真是跟誰都能稱兄道弟,這素巴第歲數可是看著比劉老爺還年長十歲呢。
素巴第倒是沒啥好說的,劉承宗會出來迎接他,也讓他頗有受寵若驚之感,他不可能在新城外傻乎乎的跟劉承宗琢磨輩分的事,更何況他人到這來,目的可不是讓劉獅子喊叔叔。
因此倒也既來之則安之,客隨主便。
使者隊伍里的隨從自有帥府吏員接引在城外安置,其隊伍攜帶的毛皮角弓、寶馬白駝收入庫中,素巴第與巴布等人則跟著劉承宗進入帥府衙門。
待在正廳主賓落座,素巴第才開口道“自可汗升天,我部聽聞外剌諸部與察哈爾同擁閣下為敦塔可汗,我等北邊汗國與可汗素無怨恨,只是國中混亂,不相往來,如今在下前來,是代喀爾喀萬戶部向大汗賀喜,特獻白馬九匹,祝大汗吉祥如意。”
劉承宗緩緩頷首,他聽明白了,笑得很溫和。
素巴第話里的意思很明顯,說喀爾喀過去跟林丹汗素無怨恨,弦外之音便是也沒啥恩義,你愿意繼承察哈爾就繼承察哈爾,我們不會明面上反對。
也別妄想就此繼承蒙古正統,就連林丹汗我們漠北諸部都不太愿意搭理他。
這基本上和劉獅子早前對喀爾喀態度的猜測相同,甚至態度上還要比他猜測中好了不少。
但這不能解釋素巴第親自屈尊前來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