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承印聽見常狐貍的這個名字,眼神中馬上恢復了神彩“他還活著太好了”
其實他和常狐貍關系不算親近,只是九死一生,知道過去朝夕相處的同僚還有人活著,難免興奮。
常狐貍本來不叫這個名字,他是黃頭回鶻出身,祖上在元代就已定居肅州,名叫瑺琥禮,這個名字本身就是非常漢化的名字。
玉是遠古時期中原人祭祀天地四方的禮器,分為璧、琮、圭、璋、琥、璜,分別以璧禮天、以琮禮地、以圭禮東、以琥禮西、以璋禮南、以璜禮北。
西方白虎主兵,琥因此雕成虎的形狀,有孔的叫虎形玉佩,沒孔的就叫玉琥,也用來發兵,就是玉虎符。
擱在任何一支軍隊,在登記軍籍時看見這個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衛所軍官出身,而且很有可能父輩或爺輩是官職還不低,有一定文化程度,寄托了父母希望兒子在軍事上做出建樹并祈福的愿望。
但元帥軍的邏輯不一樣。
他們負責登記軍籍的人對各式各樣的匪號見多識廣,甚至看見再奇怪的名字都不但不會深究,還會生出奇怪的親近感。
闖塌天、射塌天、上天猴、李老豺、歪梁子、遼胡子、蜂尾針、映山紅,咱啥牛鬼蛇神沒見過
常狐貍,能說明啥說明此人是陜西鄉黨,行事作風頗為狡猾,好
同僚還有人活著的消息令第一次從戰場上撤下來的黑承印稍感安慰,他愣了很久,知道劉承宗又安撫幾句,囑咐他好好歇息,準備離開時,他才突然有些為難地問道“大帥為何反叛”
劉承宗楞了一下,笑道“這是個很大的問題,如果在六七年前,我會拉著你、仔細告訴你我為何造反、你為何應該追隨我,但是在今天,我只能告訴你時候到了。”
“與其我告訴你,不如你用自己的眼睛看,看看身邊的士兵都為何愿意追隨我,我們的土地我們的人,生活是更好還是更壞去甘州,我把甘州左衛掌印指揮使的官職給你,過去養養傷,養傷這幾個月,很多事情都會有個答案。”
黑承印對官職獎賞自是千恩萬謝,但同樣也像胡志深初領參將時那樣惴惴不安。
劉承宗對此并未深究,這場攻城戰中被提拔的將領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接受自己的身份變化,但他已經不需要擔心這些人的忠誠。
他們沒有絕對的忠誠可言,但也沒有絕對的不忠誠,赴湯蹈火的甘肅總兵官楊嘉謨,就是他們的投名狀。
劉承宗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高臺一戰打得極其慘烈,短兵相接僅僅一日,兩軍重傷、陣亡士兵超過兩千,輕傷、殘疾也超過千人。
劉承宗的準備充分在攻城時起到了巨大作用,在戰后統計傷亡的報告中,盡管陣亡負傷的總數比例比明軍稍高,但這是算上莫與京部被羅俊杰率軍突襲的結果,在實際攻城作戰中,肅州營的傷亡較明軍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