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遞過來道:“岳父也想明白了,反正有我這賢婿,咱在外邊鬧得大,他在城里就安全,什么時候咱被官府捉了殺了,他一家也受牽連完蛋……這一冊不一定有用,不過走私買賣、打探消息還能用得上,沒準什么時候還能派上大用場。”
劉承運感慨著翻向最后一冊書,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說:“這是你走后,我和宋守真一起,把獅子營、王和尚、張天琳、闖塌天諸部所有人登記造冊,如今除鉆天峁和延安衛,還有各鄉里幫人抗稅的壯士、愿意出糧的大戶,一共一千九百余人,全在上面。”
四個冊子,拿在劉承宗手上,讓他心里沉甸甸。
這不是四冊書,而是能把延安府掌握在手的鑰匙。
正趕上郭扎勢把騾子馬拴好回來,告訴他們屋子已經收拾好了。
劉承宗把書重新放回書箱,抱著箱子帶承運往窯洞走去,邊走邊道:“周圍抗稅,具體是怎么做的?”
“主要是兩方面,地方糧長靠嚇,拉起村民抗稅,需要人手時咱們出,坐到糧長家去,不讓百姓給糧長交稅,也不讓糧長往縣衙交稅,官府那邊就要靠跑。”
承運詳細說道:“延安府城三座門還有小西門,都安插眼線,還有衙役,經過上次的事,府衙縣衙的衙役都死個干凈,新招的不少都是咱的人,有時消息剛從府衙傳到縣衙,咱的人已經帶消息上路了,他們到地方只能撲個空。”
他笑了一聲,總結道:“很多沿河的村子在縣衙都消了戶,其實百姓都還在那住著,大哥帶人把大戶打掉,家家都有余糧,今年膚施縣的秋糧和攤派,應該只收到七十多兩。”
進屋了,劉承宗看看窯洞陳設,都有炕有桌椅,不算壞,拉過條凳坐下,問道:“這還不夠衙役和胥吏的工食銀,他們能干?”
“他們沒銀子,咱有啊!光楊彥昌就給了咱五百兩,你走之后承祖大哥帶人抗稅,打過九個執意收糧的糧長、地主和鄉紳,每次都金銀全拿走,糧食給百姓留一半。”
說到這,承運神秘兮兮道:“獅子哥,咱們再進府城,可不能再搶糧鋪了。”
劉承宗皺眉道:“怎么突然說起糧鋪?”
“因為咱家開糧鋪了。”劉承運說這話時沒忍住,笑了一聲才道:“還是岳父有個干兒,我也不知他怎么有那么多干兒,想倒糧食,岳父跟二叔商量后,拿了三百兩做本,收沿河兩岸的糧,還有咱的一點糧。”
劉承宗的眉頭皺得更緊:“糧自己都不夠吃,還拿到外面賣?”
承運連忙搖頭:“咱上的糧不賣,是送,像縣衙戶房那個張書辦、孟縣丞,哥你認識,還有幾個書辦,每月去糧鋪領一石小米,還有幾個給咱辦事的府衙、縣衙衙役,也是一樣,他們領咱的糧,辦咱的事,有幾個鄉紳去告狀,直接被衙役揍出城。”
劉承宗的眉頭舒展了,合著如今縣城的書辦、衙役,領的都是劉家的俸祿了?
這屬于什么,早期滲透?
反正照這種情況下去,朝廷的延安府就只是一座城,很快就無法起到統治的作用了。
他問道:“這,都是我大的主意?”
“對,你走之后,這些事都是二叔和楊先生商議,安排我們去辦。”
承運點頭道:“哥我問你個事……怎么問呢,我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