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確實沒工哨匠人貪墨棉花,工哨匠人既有營糧,還有為軍士修兵器、補衣裳、鞍子等用具的收入,他們比百姓富裕得多。
營屬工哨的營地在王莊堡西北,靠近炭窯。
那里是杏子河流域最熱鬧的地方,一邊連炮哨、輜重哨的兩座營地,另一邊通向山內幾座佃戶村莊。
繞過王莊堡的山峁,還未靠近營地,就能看見鐵匠鍛爐升起的煙。
營地人聲鼎沸,不單有來請匠人修補軍器鎧甲的士兵,也有莊戶人家肩扛來年開春所需的農具,手攏在懷里護著枚雞蛋,請匠人修理。
甚至還有手工匠把做好的器物擱在營外擺攤,儼然像個小市場。
劉承宗喜歡看到這樣的情景,這讓他有活著的感覺,還沒進營地嘴角就不自覺勾了起來。
高興歸高興,可誰讓他既不是莊戶,也不是士兵呢。
他還是笑了一聲,便對承運道:“你看,不制定訓練制度行不行,都亂成這樣了。”
遠遠看見有家丁隊推車過來,工匠營地很快有人去喊來哨長師成我,隨后人們一看便是大喜過望,都不需要劉承宗通知,直接全哨集合,在營外空地上列出歪歪斜斜的隊伍。
被分配到工匠哨的戰兵隊長是個瘦高個,名叫胡三槐,過去在固原是管隊。
見著劉承宗,他回頭看了一眼匠人們站出歪歪斜斜的方陣,單膝拜倒行禮,極為愧疚地低下頭,就連問好聲都很小:“將軍……”
“快起來,不行跪禮。”
劉承宗將他扶起,笑著問道:“工哨將來難免作戰,師哨長管人,練兵還要靠你,有什么困難?”
胡三槐抱拳道:“時日尚短只是其一,戰兵少、事務重,合營編伍以來,卑職專練各隊,少的只有半個時辰、多的也不過兩次。”
“嗯……”
劉承宗看了一眼匠人隊伍,頷首道:“無妨,我們終于有時間了,胡管隊先去整隊,讓沒領到兵衣的弟兄排成十五隊,我來發衣裳。”
胡三槐領命整隊,劉承宗身后的家丁們相互笑笑,照早前稱量衣物檢查厚度分出大中小三個縱隊。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發兵衣,事實上甭管發點什么東西,他們將軍都要手把手發,都已經習慣了。
匠人們十五人一排,面朝劉承宗不自覺露出笑容。
人們希望討好眼前這個率領他們打勝仗的年輕人。
人們也愿意被他記住。
劉承宗依照每個人的高矮胖瘦,為他們挑出一套套疊好的兵衣,親手放到他們手中。
每當劉承宗走向一人,那人便高聲說出自己的姓名與所屬隊伍。
當一排人都端著兵衣,劉承宗會對他們說出話,然后繼續下發另一排士兵。
“以前在邊堡,朝廷讓我穿跑沒棉花的襖子,冬天凍得縮手縮腳,知道弟兄們不容易,打完仗第一件事就是給弟兄們御寒,大伙跟了我,我就不會讓你們挨餓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