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宗收斂笑容接了一句,算是把混天王的事揭過,道:“我估計此次入晉兵馬,六路也就三四萬人。”
曹耀早就按捺不住了,這會見人們都不笑,干脆問道:“將軍,那官職是怎么回事,朱家皇帝咱還沒推翻,又在腦袋上請回個王家皇帝?”
“往那一坐就給官職了,我還以為是隨口說說,我是橫天元帥,不沾泥是覆地將軍、混天王叫混天將軍,還有一大堆什么將軍中尉的,哪知道金印都給送來了。”
劉承宗對此也很無奈,隨后笑著起身道:“管他呢,有人送金子難道不好么,這草臺班子沒準啥時候就散架了,這不重要,我們日子還長,重要的是……我給他們劃界了。”
延水關的守備署掛著副輿圖,劉承宗借此便利,隨手握馬鞭在圖上指道:“太原以南,絳州以北,縱橫五百里,是我們和闖王的地方,不讓他們進。”
幾部哨長全聽愣了。
劉承宗圈出來這塊地方,幾乎是山西最肥沃土地的三分之一。
楊耀問道:“將軍割走一大塊,他們愿意?”
“不愿意咋辦嘛,”劉承宗笑著反問道:“打一仗?他們不得掂量掂量,自己比之李卑如何?”
眾人又是大笑,李將軍成戰斗力計量單位了。
但話說回來,真比戰斗力,那確實沒人敢在劉承宗嘴里搶食。
如今跟官軍動過手的反王不少,但真正作戰過的只有前頭四個人,王左掛輸了、高迎祥被打敗靠劉承宗扳回一局。
只有王嘉胤和劉承宗兩個人,在堂堂正正的兩軍對壘中勝過官軍。
這倆人還是王嘉胤猛一點,劉承宗在延安府以逸待勞,王嘉胤則是自起事之初就游走在邊墻內外,不停捅延綏鎮官軍的屁股。
若沒王嘉胤,陜北的各路反王都不會這么舒服,二道邊墻的邊軍一經調動,一準被王嘉胤偷家。
劉承宗笑道:“不過其實也沒你們想的那么劍拔弩張,后頭的人都不敢說話,說是六路入晉,其實也就三路,橫天王和不沾泥一路,我們和闖王一路,左掛子和混天王一路,上中下,正好把山西分了。”
“橫天王那路過了岢嵐州,有忻州代州,也是肥沃地方;左掛子如能打破韓城,河東河西盡是肥沃田地……承運一會記得把這輿圖拿走。”
叮囑承運一句,劉承宗才接著道:“不過我們確實占了便宜,有南北兩路側應,被大股官軍截擊的可能不大,最大的問題是呂梁山和我們自己。”
我們自己?
八名哨長和上天猴都露出茫然之色,王文秀攏著大胡子道:“還請將軍示下。”
劉承宗站起身來,手撐在桌子上用力按了按,稍稍組織語言,道:“諸位都是我劉獅子信任之人,那縱橫五百里,我們占不完。”
“我們這些陜西人,當兵的見慣生死輕視性命,饑民流民,也是踩著尸骨活到今日,山西旱情并非如此,那的百姓受些欺壓,但還能活,我不想因我等入山西,讓那些本來能活的百姓死了。”
“若都涌入一處,我無法分辨誰為口吃的殺人劫掠,誰為取樂濫殺無辜。這外不能御虜、內不能安民的屌朝廷視我等為賊,它氣數已盡視個屁,我們不能把自己當作害民賊,我們是反賊。”
幾名邊軍出身的哨長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