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人才幾個,去練他們,一家給我們出個壯丁,家里少個種地的壯勞力,老百姓生計不要了,練半年跟官軍打一打,打完,這些人死了,村子被官軍搶掠一空,下次我們再進山西,老百姓也會拿起刀槍對付你我。”
曹耀翻開手掌,無聲地搖搖頭:“中間的情況未必能比南北強。”
承運想再說些什么,手已經抬過頭頂,最后又無力地落下:“那咋辦啊?”
鐘虎苦惱地把手在發巾在抓著,最后無助地看向劉承宗:“將軍,這他媽也太復雜了,你跟我說把殺誰?”
劉承宗笑笑,說道:“其實曹哨長說的,我都想過,以前在陜西是沒有條件,兵力有限,不是被這個攆就是被那個打,不能散入鄉里控制村莊,也沒法子考慮長遠的事,也就杏子河,那夠大。”
“我們也確實在山西待不久,兩山夾一川,進去難出來也難,但我還是想試試,我們走后百姓繼續抗稅會讓心向我們的百姓死傷殆盡,那就不抗稅了嘛。”
劉承宗說得非常輕松:“人啊,人比馬重要、人比錢重要,人比什么都重要,只要這些人在,我們就不虧,給朝廷納糧就納糧了,大不了交秋糧我們再去一趟,就逮著官府搶又有啥不行?”
“退一萬步,讓他們收上點糧又如何?那些村莊百姓心向我等,沒了攤派,百姓收的糧更多,我們別指望百姓付出全部,人家能幫我們的時候幫了,就夠了,別人憑啥為我們攤上性命?”
他不認為百姓會和官軍死拼,內心里也反對在他們走后,百姓和官軍死拼。
他從崇禎皇帝身上學到最大的經驗,就是要知道別人是需要吃飯的。
讓百姓拋家舍業拋妻棄子去投入訓練,為他們造反事業增磚添瓦,這現實嗎?
百姓要吃飯,吃飯要活著。
大多數百姓只有一種可能才會造反、才會死拼,就是不讓百姓活著了,怎么都是死,其中一部分才會選擇死拼。
“留下義軍之名,這次百姓怕,下次百姓不跑,再下次百姓夾道相迎,飯要一口一口吃,反要一步一步造,我們比朝廷官軍做的好,這點信心都沒有嗎?”
劉承宗笑得格外輕松。
山西旱災程度輕,但山西一樣有邊軍,邊軍一樣沒軍餉,一樣吃不飽。
而官軍不能搶鄉紳、不能搶官府、不能搶王莊,官軍只能搶百姓。
他們不一樣,他們能搶的太多了,百姓反而是最沒必要的一個。
收益低、危害大。
“不會有害處,你們只需要跟哨下軍士把這些事講清,同時嚴肅軍紀,不得擅自劫掠,各哨戰利五成上繳、兩成留用、一成發給軍官、兩成發給士兵,做好這兩件事就行。”
“這是我們第一次出現在山西百姓眼中,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反賊不是害民賊。”
劉承宗又重復了一遍這句話,隨后肅容道:“全營結保,各級自上而下,哨長保隊長、隊長保什長、什長保軍士,保證部下士兵會殘害無辜百姓、勇敢戰斗,違者上下皆斬……誰做不到,就回杏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