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
高迎祥巴掌拍在大腿上,看著地窩子里這幫人道:“媽的,我就說怎么去年一點棉布棉花都買不著呢!”
“我都明白了,你說的啥事沒干,就是一點兒都不給百姓添麻煩,睡覺自己搭營、吃飯自己做,你是不是也沒在山西買過東西?”
劉承宗點點頭。
自給自足了。
高迎祥依然是滿眼的羨慕,但一點兒都不嫉妒。
劉獅子在南邊吸引了兩個衛的注意力,才讓他在北邊大軍散著該圍城圍城、該劫掠大戶劫掠大戶。
這大概就是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路數吧。
想到這,高迎祥沒心情跟他們聊閑天,干脆正色道:“獅子,能不能讓弟兄們先都出去,我有點自己的私事,跟你說說。”
私事?
劉承宗跟眾人一一點頭,叫他們先出去,轉頭看向高迎祥。
高迎祥等了好大一會,覺得外面人都離遠了,才低聲問道:“射塌天過來干嘛來了?”
“我準備往延安府送些東西,家里那邊正在籌集車馬,他在延川等著沒意思,就過來玩幾天。”
劉承宗說著,意識到高迎祥的樣子有些謹慎,便問道:“射塌天怎么了?”
高迎祥搖搖頭,轉而問道:“他沒事,你別往延安府運東西,趕緊讓家里把車隊都停了,左掛子有沒有找過你?”
劉承宗道:“沒有,高師傅,到底出什么事了?”
“家里出事了,千萬別往陜西送銀子和糧食,最好啥都不要往家運。”
高迎祥頓了一會,似乎想著該怎么說,隨后才道:“迎恩從吳堡往西運東西,遇見左掛子的潰兵,他在韓城又沒打過洪承疇,按理說兵敗了該知會我們一聲,沒說,有問題。”
劉承宗一臉愁苦:“他又敗了?”
王左掛畢生事業,似乎就剩下打洪承疇這一件事。
“又敗了,而且我過來之前還聽說,新任延安參將艾穆已經上任,帶了多少兵馬不知道,但張述圣、姬三兒這倆在河西道的首領已經被招降。”
河西道就是延安、慶陽二府。
高迎祥說:“楊鶴要讓他們在綏德屯兵,正巧迎恩碰見他們行軍,我才知道這事,我懷疑左掛子也被招降了。”
“高師傅的意思,是左掛子會幫著官軍來打我們?”
劉承宗瞇起眼思索著這個可能:“楊總督把他們屯在綏德,我估計是有千金買馬骨的意思。”
“對,多半有這意思,讓各路首領都瞧著,投降朝廷日子過得也不錯。”高迎祥點頭道:“點燈子也是這么說的。”
點燈子?
這人劉承宗有點印象,他那記憶里好多大首領不知道,但卻知道這個人,因為他叫趙四兒。
就聽高迎祥道:“點燈子叫趙勝,清澗的書生,本來想考秀才,被縣官誣告夜里點燈讀兵書,仿黃巢舊事,被逼起事,投了不沾泥做二隊的隊長。”
劉承宗笑笑:“又一個本來能當好人的,可惜不愿去死。”
笑歸笑。
形勢嚴峻了。
北邊有被招安的叛軍,而且很有可能王左掛也被招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