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之后,各部兵力空虛的很,爾等要抓緊練兵,以備將來大用。”
回魚河堡的路上,賀人龍心亂如麻。
他已經放棄過去每年到榆林例行的索要軍餉了,也不再請朝廷撥劃修繕堡壘的工料錢。
尤其在見到堂中那么多游擊將軍之后。
那里面有些人,比如官撫民,人家的父親官秉忠是杜文煥的老上司,曾經的榆林總兵官。
杜文煥待其如子侄,賀人龍是比不上了。
但更多人,位置在他之上,材力就一定強于他?
這是一次充滿恥辱感的叩見,但賀人龍已經習慣了,十年來每次進榆林為軍士索要軍餉,都遠比此次讓他感到恥辱。
反倒是這次,他曾經的手下把參將圍在小小的驛城里。
竟讓他在心里產生揚眉吐氣之感。
你們這幫位在我上的家伙們,也不過如此!
他腦子里開了扇窗,總想著做好自己的工作,在其位謀其事,謀了十年也沒謀好,要想想別的辦法了。
想到這,賀人龍在馬背上不自覺露出笑意。
身側的親信賀勇打馬上前問道:“將軍今天從榆林出來很高興啊,是大帥有什么喜事么?”
“喜事,喜事倒還沒有,賀勇。”賀人龍轉頭問道:“敢不敢去見見劉獅子?”
見劉獅子?
賀勇和前些時候在總兵官署的賀人龍反應一樣,麻了。
見他這樣,賀人龍不禁大笑,頓了片刻才說道:“過去你和劉獅子還算相熟,去見見他,杜大帥想讓他納三千兩白銀退軍,看他愿不愿意。”
沒等賀勇從呆滯中反應過來,賀人龍又道:“不論愿不愿意,這都是朝廷的事,如今劉獅子也是一方大帥,你不要與他爭論,更不要威脅他。”
“只是帶個話,否則你未必能活著回來。”
聽了他這話,賀勇心中稍稍放松,若只是帶個話,他覺得就沒那么危險了。
畢竟過去,劉承宗出門打獵,獵到的東西除了官署要的肉,有什么能用得上,他都會還回去,從來沒私吞過他的獵物。
按說倆人沒私仇。
賀勇深吸口氣道:“好,那我回去就準備啟程,眼下他在文安驛圍著艾參將,也好找。”
“對,你要去見見他。”
賀人龍左右尋覓,從懷里很心疼地摸出三兩銀子遞給賀勇:“這些你路上拿著用,然后還有……還有這個。”
他身上確實沒啥好東西了,左看右看,沒找著能拿出手的物件兒。
最后賀人龍解下佩刀,從馬上遞給賀勇,道:“你拿著這口刀,過去交給劉獅子,就當是見面禮。”
“這,將軍,這是你中武舉那年打的吧?”
賀勇不敢接,他對這口刀有很深的印象,正經西域鐵打的花紋鋼滾珠雁翎刀,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的刀。
曾經他借著給賀人龍取刀時把玩過,從刀鞘里偷偷抽出來過兩次,拿在手里舒服極了。
他說:“將軍,這刀要給劉獅子?”
“整個魚河堡都知道我喜歡這刀。”
賀人龍見賀勇不接,臉上決絕一掃而空,抽出刀來又看一眼,終于被不舍填滿,但他又咬咬牙合上了。
“這刀跟我十幾年了,就沾過一次血,還是好幾年前殺了逃跑的弟兄,沒他媽立下啥功勛。”
他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臉上帶著狠色道:“就他媽跟我一樣,保養良好膘肥體壯,有他媽啥用嘛?拿著!”
戰刀被硬塞進賀勇手中,賀人龍道:“你這次去,還有另一件事要辦,多帶幾個人,必須是米脂的老兄弟,四處打聽過去魚河堡出去的弟兄,還有米脂落草的后生,都見一見。”
“能喝酒吃肉,就說說話;能互通聲氣,就通通氣。”賀人龍叮囑道:“最好找著那些賊營,就留個弟兄在營里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