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宗盤腿坐在中軍帳的地毯上,抬手在身前指著道:“我們的對手不是北虜,要對付的是輕快的官軍。”
他把兩手合起,又在面前分開:“要么,比他們更輕更快;要么,就比他們更重更狠。”
說完,他把拳頭合了起來,對曹耀笑道:“國無恒強恒弱,如我等有朝一日奪取天下,還要對付東虜呢。”
前面的話,曹耀聽得很認真,最后這句干脆就全當玩笑,他笑道:“一時半會東虜還輪不到咱考慮,你是打算往輕了走,還是往重了走?”
曹耀有套話的意思。
長久以來,劉承宗的表現對他來說很新奇,也很奇怪。
他從來沒有見過劉承宗擔心各路農民軍會被官軍剿滅,實際上這個問題每個人都很擔心,只有劉獅子從來不想這事。
也不像其他首領那樣熱衷于搶劫和擴充部隊。
曹耀不止一次想過,只要劉獅子愿意,隨時能兼并掉七八個首領,直接把隊伍擴充到八個營都沒問題。
可劉獅子不這樣做,而且曹耀覺得,是獅子故意不這樣做,極力壓制獅子營形成自己的意識,不讓獅子營推著他走。
整整一年,除了杏子河,他們沒有正經待過什么地方,隊伍游來蕩去,從來都是獅子想讓他們去做什么,他們去做什么。
而不是斷糧了,必須去搶一把,才去搶一把。
這帶給曹耀的感覺就像是,劉獅子從不擔心眼前的事情,但他非常擔心三五年后的事情。
和其他首領正好反過來。
別人擔心的是下頓吃啥,除此之外天塌了都沒事;他不擔心下頓吃啥,只在為天塌了做準備。
劉承宗并不知道曹耀這些心思,他皺眉考慮了一會兒,抬手道:“我的想法啊,戰兵更重更狠,輔兵更輕更快。”
“我打算輔兵若實在穿不上全套甲胄,就讓他們把甲衣里的甲片卸了,弄到兵衣上,前胸后背。”
劉承宗邊說,邊在自己身上比劃:“十二三斤,戴個頭盔,做面帶缺口的臂團牌,不耽誤射箭放銃,這樣全身裝備在三十斤左右。”
說著他深吸口氣:“三十斤若再背負不動,我就沒辦法了,保護不了就自求多福,爭取活到能背負的時候。”
他也想開了,這完全屬于富裕的煩惱。
想當年他在魚河堡,穿個跑棉花銹甲片的棉甲,啥時候為鎧甲太多發愁過。
當時他要知道有天自己會為這事發愁,做夢都能笑醒。
不單單對他,對那些輔兵來說也是富裕的煩惱,實際上這時候大多數農民軍都是穿衣裳上陣,哪兒有啥鎧甲啊。
能搶個鐵帽子戴就不賴了,當個小頭目沒準才能弄到副鎧甲。
曹耀知道盾牌構造,盾后有兩個把手,手臂能從把手里穿過,一個把手搭在小臂上,另一個握在手中。
而劉承宗說的不影響射擊,則是手從兩個把手中間穿過,持弓或持銃射擊。
他細細思索,點頭道:“這盾牌不錯,正好外面做成圓的鼓起,也不耽誤持銃時手肘微曲,不過千萬記得專門告訴工匠,盾牌要記得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