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最內側的小圈道:“獅子營根底是千余延綏軍,二百余固原兵。”
“后來有了陜北饑民,這是兩千余,如今又有了近兩千寧夏兵。”
楊鼎瑞說著,又在外面畫了個圈:“你想想,進固原會招到多少兵,兩千?”
“以大兵制小兵,你可以打散了編進部隊;可是以小兵制大兵,打散混編是誰打散了誰呀?”
“糧草充足都要防備內奸,一旦糧草不濟遭遇圍攻,獅子營全身上下哪兒都是窟窿。”
劉承宗暗自點頭,還行,楊先生說的還是有用的,可以撤回嘉峪關了。
“那這事怎么解決呢?”
隨他發問,楊鼎瑞像看傻子一樣,大明的朝廷都解決不了缺糧后的逃兵、內應問題,你獅子營一反政府武裝,還想把這事解決掉?
他擺擺手道:“解決不了,能解決的只有對士卒好,盡量避免斷糧,所以這事最重要的還是打糧。”
“打糧要講究方法,延安府還好,遍地荒蕪田地,就是把那些擁有土地的大戶都干掉,你走了朝廷也沒法用這片地。”
“但固原可不一樣,那邊有大片藩王牧地王莊,你的人又缺糧……一萬人馬,一年要準備少說五萬石米糧才不至潰散,要想吃飽則要十萬石。”
“我估算,在固原放開了從王莊打糧,能弄到夠用兩三年的糧草,但別急著高興。”
楊鼎瑞說著便抬手道:“要運回來,這糧食就只夠一年半了。”
“除非留在那,偏偏,固原四面交通便利,北有寧夏、西有臨洮、南有鳳翔府關西分守,北邊又是二道邊墻。”
“那地方要么就不守,守就是被官軍合圍,或勝或敗,跑肯定是跑不掉。”
楊鼎瑞攤手道:“所以那不可久居,等你走了,地方上沒了王莊,獅子營為朝廷解決了田土兼并與王莊拖累,回頭再調兵打你。”
“那要這么說,哪兒都不能去了先生。”
劉承宗倒不是盲目樂觀,只是他覺得朝廷沒這么強的整合能力,真有這能耐,還能輪到他們這幫人起兵?
問題早解決了。
“能去,也非常值得去,只不過打糧的手段要變,可以占幾座軍堡,但不攻城、不攻打王府、不誅殺惡首、不分配田地。”
劉承宗攤手道:“那我不白去了?”
“不白去,打糧,打了糧食搶了銀子,給惡首留夠一年吃用與性命,糧食拿出一部分,分給百姓,一樣得人心。”
楊鼎瑞道:“你沒奴役百姓,人們還會種地,還會給王莊、給地主交糧,秋天再打一次,依然如此,地方生產不壞、朝廷征收不濟,從固原沿清水河向北一路掠至寧夏中衛。”
“那分給百姓的糧,等我走了再叫他們搶去?”
“搶就搶了,你又不是百姓的爹媽,分了糧自己保不住怪得了誰?他們起來反抗,就也變成了你。”
楊鼎瑞又畫了個圈:“還能分擔壓力。”
“那先生是想讓我占據寧夏中衛?”
“別,千萬別,在寧夏中衛被官軍堵住,就只能往騰格里海跑了,進去也是個死。”
楊彥昌道:“臨洮的兵、蘭州的糧、鞏昌的鐵、岷州的茶、西寧的馬,難道你還不知道該去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