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衣裳都是樊三郎給洗的,天天困得睜不開眼,好幾次人都快掉盆里了。
輜重隊有幾個婦人,卻也干不完獅子營所有工作。
其實隊伍里有婦人對各路首領來說都是很正常事情。
有些人隊伍里婦人甚至能占到三分之一。
但劉承宗對這事抵觸很大,他始終記得和吳千總自殺后,被張雄攆著打的那段路。
當時隊伍里都是饑民,跑在后面的不是老人就是婦人,他們那時沒挨過幾天餓、沒吃過多少苦,還都是正常人,最能打的人都在后面一次一次殿后。
很多不是那么能打的、或者運氣不好的,就都死在路上被延安衛旗軍殺了。
所以內心里始終覺得婦人與老人是累贅,會因為沒本事而害死別人。
就連樊三郎加入,天天不讓在床上睡,就為練這一手日夜不休逃跑的本事。
不過卓有成效。
如今樊三郎依然不能維持穿戴重甲,所以平時不論走到哪都把鎖子甲穿在身上,以讓身體習慣這份重量。
幾個月下來,她已經能做得很好了,而且在馬背睡覺也熟練得像個老兵,再也不會跌下來。
她越來越像個軍人了。
白柳溪和云交月倒是看著有些本事,不至于做累贅,可她們也是首領,身后幾百人跟著她們吃飯。
那些人是累贅。
留不了,別管剛見面就讓別人散人馬,還是拿獅子營全軍上下浴血拼殺的收獲去窮大方,都會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劉承宗不是唯一一個覺得無聊的人,獅子營的哨長們都各聊各的,唯獨有個李老豺,看不慣田近庵吹牛。
他道:“田首領你這么厲害,把合水縣城打了唄?就橫在前邊,這城不打,有糧食也沒法往西運啊!”
本來是李老豺斗氣的話,楊耀卻接過話道:“合水城確實是問題,它守著去慶陽府城最近的大道,城周三里,依北山而建,山上有烽火臺,烽火引燃,四十里外慶陽府城與慶陽衛可聞。”
“城東有南北流的北川與東西向的東川交匯,匯為合水川西向而去,僅東關外河上一座石橋可以通過。”
一聽車過不去,曹耀就急眼了:“過不去我炮咋辦?”
楊耀補了一句:“小車能過,大車過不了,我進慶陽前大帥有令不害百姓,我怕搶城知縣召集百姓死守,就沒管這座城,我以為還回延安呢。”
劉承宗聽著就樂,大車過不去,載重千斤的糧車也過不去,都沒糧了還想炮?
擋在面前的合水縣城必須打破,只不過這些慶陽府的坐地虎可能派不上用場。
他對田近庵問道:“田首領,你常駐在這山里,合水縣城有多少守軍?”
“守軍都是些三班衙役、城中護院驛卒還有鄉紳團練,加一塊五百多人,但高墻深壘,又在兩河交匯,實在易守難攻。”
劉承宗聽出這城不好對付,想避免部下死傷,便伸出只手道:“一千石米糧,想想辦法,把它破了。”
田近庵面上犯難。
一千石米糧,對他誘惑不小。
不過他想了又想,干脆拱手告饒:“大帥我說實話,我手下就六百人手。”
“前些時候合圍過一次,那知縣蔣應昌已有防備,打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