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需要錢。
突然,大胡子老兵瞇起眼道:“來了!”
遠處鼓樂鉦鳴,嗚咽的長號與脛骨號角吹出粗獷雄渾的嗚嗚聲,懾人心魄。
軍陣緩緩前壓,前面的奴隸軍陣停了,三支如本軍在其后停下,長幡招展,馬隊在四方集結護住陣腳,各如本派出麾下持鳥銃、火銃、印度火槍等各式火槍的農奴兵于陣前站定。
壕溝后的漢兵看向軍陣,面上都添上幾分謹慎,這支軍隊看上去還挺像樣子,不愧是橫掃了囊謙的部隊。
一排排步兵分做三路,頂著盾牌向莊園兩角營地推進,巴桑的軍隊也吹響了號角,密集羽箭朝遠處放去。
在莊園后面,謝二虎麾下四百名牧兵翻身上馬,持弓箭在兩翼緩緩踱步,于外側給敵軍帶來壓力。
奴隸步兵頂著箭雨到五十步外扎下盾牌,隨后三路各一二百名火槍手上前。
戰斗進程在此時突然被加快,火槍手各自在盾牌掩護下開始射擊,使用重銃的漢兵靠工事掩護,并未還擊。
白利的三支如本軍各分出百余高原重騎,以左右兩翼為主力、中軍為預備,直撲莊園后方兩翼的蒙古軍隊。
同時三路奴隸步兵背負樹枝捆,各持兵器,借助火槍壓制,自側面向莊園兩角營地發起沖擊。
他們是久經戰陣的奴隸,對這一套簡單有效的進攻次序,已經非常熟練了。
白利的高原騎兵尚未挨到蒙古牧兵,對手就已經一沖即散,在莊園邊緣把他們帶離戰場,三五成群環繞著以弓箭射擊。
他們的弓箭很難對身披鎖甲的重騎造成傷害,真正的殺傷還是要靠挺矛伺機刺殺,不過這事對蒙古牧兵來說非常危險……敵人的弓箭能殺傷他們。
巴桑在陣前依然沉默,集結了士兵結成據守壕溝,用弓箭向其沖上來的部隊射擊。
壕溝里插著木刺,但火槍對他們造成的震懾效果非常明顯,奴隸兵們鮮有敢起身放箭的。
這場戰斗對白利的奴隸來說勢如破竹,他們沖至壕溝邊緣,把隨身背負的樹枝捆扎扔下壕溝,轉眼在陣前填埋出一條可供通過的道路。
人們踩著樹枝捆艱難越過壕溝。
即將短兵相接的奴隸與奴隸們四目相對。
巴桑猛然間振臂高呼,他的奴隸兵同樣發出高呼,人們喊出相同的語言:“我們都是奴隸,投降吧,做自己的老爺!”
這樣的喊聲讓對陣的奴隸兵沖鋒的軍陣為之一窒,不過僅僅片刻,人們左顧右盼,又繼續向前沖了過來。
沒人想打仗,陣前的這些奴隸、朗生、堆窮和差巴,戰爭對他們的意義除了死亡,再無他用。
但他們沒有選擇,一無所有的人,老爺就是他們的一切;而那些有家人的人,他們的妻子、兒女、舅舅、外甥、兄弟姐妹,都在老爺手上。
即使看見面前是鐵槍,也只能沖鋒。
更何況夾裹于人潮之間,別無他法。
漢兵的重銃響了。
莊園正門前的壕溝土墻對兩側營地形成極好的射擊角度,歪梁子與大胡子兩桿重銃瞄準同一個方向同時放響。
大片硝煙在陣前炸開,銃托猛地頂在二人肩膀,巨響中震得二人身上浮土蕩起,活像靈魂出竅。
兩顆重彈先后掠過五十步距離,一顆打偏了不知飛向何處。
而另一顆鉛彈,斜刺里穿過兩個肚子三條胳膊一條腿,把所有力量釋放在一條脊椎骨上,把脊梁后的肌肉、碎骨裹在一根爛布條里打出數步。
剎那間,在陣前攆出一條血路。
左翼奴隸在同伴的哀嚎聲中剎那散開陣型,爭相躲避。
但死亡令他們恐懼,奴隸主同樣令他們恐懼,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選擇向前亡命沖鋒巴桑的陣地。
許多人就死在這條路上,直到散開的奴隸沖不開集結的奴隸,才大片大片的分成三片,有人逃回壕溝外,有人蹲在地上投降。
還有些人,永遠躺在丹巴老爺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