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長安城西,金山寺。
今天是農歷初一,許多人來到佛門金山寺上香,或吃齋飯或來祈愿。
金山寺是長安城第一大寺廟,門徒兩千,香火鼎盛。
房玄齡夫人盧氏領著一個女婢,在金山寺大門口,與送別的智能方丈告別。
“阿彌陀佛,施主為鄙寺藏經閣捐贈一百套經書,實乃功德無量。”智能方丈執著佛珠道。
“錢乃身外之物,我是想在生前多積點善緣,待死后,可以超脫升天,不會受那地獄之苦。”盧氏接道。
金山寺名聲在外,寺中皆是得道高僧,房玄齡之妻盧氏又是信佛之人,時常捐贈香火錢。
“有因必有果,種善因則有善果。行大善者,皆于點滴小善積累。施主擁有一顆無私之心,心之所向,即能擁有一切。”智能方丈又道。
盧氏一介婦人,一心相夫教子,可房玄齡竟然不念夫妻之情,要娶小妾。
她煩心不已,只得來寺廟中排解心事。
“方丈大師,剛才簽上怎么說?”盧氏追問剛才求簽一事。
智能方丈捻動佛珠,然后從袈裟中取出一本經書,說道:“這本《般若經》,施主可回家翻閱。世間萬事萬物,皆是因緣和合而成。樹如若不能向上生長,則必然竭力向下拓土。退一步未必患失,進一步,則未必患得。”
因緣和合?
盧氏接過方丈手中的經書,似懂非懂。
“女施主請留步!”
這時,一個約摸十三四歲的小和尚,從寺中奔了出來。
小和尚手中捧著一條華麗絲巾,目光清澈。
“剛才小僧打掃寺廟,看見蒲團上遺有絲巾,想必是女施主的!”小和尚道。
盧氏趁勢摸了下頭頸,發現的確是自己丟失的絲巾。
這小和尚倒是長得眉清目秀,頂平額闊,相貌軒昂。
“多謝小和尚。這絲巾是夫君與我的定情之物,意義非凡。”盧氏感謝道。
智能方丈摸了摸小和尚的腦袋,說道:“這小僧姓陳,法號玄奘。他身世坎坷,從小被父母遺棄。我佛慈悲,將他收留寺內,如今是一名掃地僧。”
玄奘雙手合掌,隨即向盧氏施了一個佛禮。
“世界之大,我們無時無刻,無不身處因緣之中。倘若施主沒有遺失絲巾,便不會有小僧的善行。而施主失而復得,非天命小僧,皆因施主以往的善行積累……”
“所以施主大可不必對未發生的事,芥蒂于懷,只需一心向善即可。所謂花謝花開,流水無情,皆因常理,非人力所為……”智能方丈滔滔不絕道。
莫非方丈是讓我不要強求?
盧氏有點似懂非懂。
這時,一個馬夫將轎車停在金山寺門口,女婢催促道:“夫人,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
于是盧氏與智能方丈、小和尚玄奘一一告別。
“駕!”馬夫揮動韁繩,駕著馬車,緩緩駛離金山寺。
馬車駛過長安城中央廣場,穿過熱鬧街市,小吃美食街,拐到了中山大道。
車外吵吵嚷嚷,人聲鼎沸,盧氏禁不住掀開布簾,探頭向外張望。
一大群人圍著一個相術師,高聲吆喝,地上豎著一面高高的旗幡,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袁”字。
“這個術士叫袁守誠,最近在長安城挺出名的。據說熟諳六爻,精通八卦。能知天地理,能曉鬼神情。”車上同坐女婢說道。
哦,袁守誠?
盧氏心想,自己平日里深居簡出,對外事知之甚少,這長安城可真是人才輩出。
“停車!”盧氏一聲令下。
“此人法術當真高強?你且下車,替我買一對辟邪符。”盧氏近來夜里時常做噩夢,懷疑自己中了邪。
車夫將馬車靠邊后,女婢下車去買辟邪符。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婢這才上車,而且臉色有些難看。
“買個符,為何去了這么久?”盧氏問道。
“這個袁守誠好生無禮!”女婢生氣道:“我好心去買他符,然而他卻說,今天這個買符的主人,鐵定會撞破頭。當時我就生氣了,我存心做你生意,你卻要咒我家主人……”
盧氏暗想,我今天撞破頭?
我與他非親非故,他為何要咒我?
袁守誠這個術士,太過得意忘形,竟然出言不遜!
“這些江湖術士,自恃會擺弄一些旁門左道,無非是想高價賣符罷了。這次就算了,長安城的術士多了去了,下次去別家買就是了……”盧氏告誡道。
烈日下,馬車載著盧氏與女婢,繼續往房府而去。
車夫昨晚睡眠不佳,導致駕車時精神不集中,手中牽馬繩,捏得松松垮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