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也會哭?!
他摸著那漸漸冷了的淚水,突然嗤嗤笑了出來,越笑淚水卻越多,最后他自己也分不清他是在哭還是在笑了。
他只管自己靜靜的隱忍的壓抑的哭著笑著,渾然不覺密林深處有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他,看著他落淚而落淚,看著他疲累而心疼。
蓁蓁附在低矮的灌木叢里,看著這樣失意懊喪的歸云不知所措。
在她的眼里,歸云一貫都是從容的淡定的,白袍白靴從來都是纖塵不染,說起話來溫柔和煦,笑起來如三月春風又如冬夜溫酒。
他的每一種樣子都是一幅畫,一幅看一眼就能讓人望見美好的畫。他應該在高不可攀的云天上,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在春暖花開的暖陽下。
唯獨不能沉陷在這片濃稠的黑夜,這片骯臟的濕軟的泥地。
她死死咬住嘴唇,緊緊握緊拳頭。看著癱在地上的歸云暗暗下定決心,她要幫他!
天光微亮,歸云終于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衣擺不再干凈潔白,但他渾不在意。連日來的忙碌讓他沒有時間注意儀容。
他爬起來沿著昨夜一路瘋跑的軌跡又慢慢走了回去。心里只在想,為何跑了這么遠?不知朝露湖那邊情況如何了?
他從天麻麻亮一直走到日頭高懸,終于瞧見了朝露湖。他心下一松,便覺渾身有些發冷,頭疼的厲害。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低頭一瞧不禁莞爾。
蓁蓁等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笑,雙手捧著一個綿軟雪白的饅頭:“殿下,給你吃。”
看到這孩子歸云忍不住心內一陣柔軟,蹲下身來與她持平,摸了摸她的頭道:“你的呢?吃了嗎?”
蓁蓁點頭道:“我吃過了。你快吃吧。”
歸云接過饅頭,察覺她的手掌上有一道劃痕,傷口很深纏著好幾圈紗布,血都透了出來。
蓁蓁看他盯著自己的手,立即把手縮回去,藏在了身后。
歸云難得對她沉著臉皺眉頭,道:“怎么回事?”
蓁蓁立即道:“昨天不小心被劃傷了,不妨事,一點都不疼。”
歸云卻不依不饒就要拉她的手,蓁蓁拼命掙扎,急道:“真的沒事了,已經都好了。”
孩子哪里拗得過大人,歸云還是把她的手搶了過來,拆開紗布一看不覺驚呆了。雖然紗布上血跡斑斑,但手掌之上竟然干干凈凈連點疤痕都沒有。
這是怎么回事?
蓁蓁趕忙攏好自己的袖子,笑道:“都說了已經好了,紗布上的血是粘的那些病患的。”
聞言歸云更是如臨大敵,這火疫傳染力可是極強的,他急忙丟了紗布,又給蓁蓁輸送了一波靈力。
靈流緩緩注進她的體內,熱熱的暖暖的,像是蒲公英落在皮膚上,又像陽光照在身上,又熱又癢又麻。
一波靈力輸送完了,歸云才微微放心下來。剛剛松了一口氣,就感覺一只小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稚氣的臉皺成一團,蓁蓁道:“果然,殿下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