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泓澈幾人都在皇城之中找僧道,歸云找到個機會把蓁蓁拉進了林子里。
秋日的陽光透過焦黃的葉片照射下來,在她的發頂留下一團光暈。幾片落葉飛下,落在他的肩頭也落在她的發頂。
她為他拈起肩上的葉片,他為他撫落頭頂的黃暈。
歸云一直斟酌著措辭,想著千萬不能說些讓她更傷心的話。站定許久,才終于開口,卻是一句:“你年歲還小,其實離別才是人生的常態。你,還是要想開點。”
此話一出口他就后悔的不得了。這不是告訴一個孩子到最后其實什么都留不住嗎?心里暗暗罵了自己一輪,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剛剛失去至親,又怎能再聽這些消極的話?
怪就怪自己最近受火疫事件的影響太深,總想些悲觀之事,也怪自己沒有安慰旁人的經驗,連自己母親拉著自己淚漣漣的時候,他也只會說一聲“別哭了。”
蓁蓁的眼中果然又蒙了一層水霧,揚著小臉問他:“難道就沒有什么是永不分離的嗎?”
歸云忙道:“有的有的,血親是分離不了的啊,即便兩人陰陽相隔,但你身上流的血液是你爹爹的啊。”
豈料蓁蓁竟然號啕大哭起來。
歸云大急,又不敢再說話,怕自己越說越糟,抓心撓肝一陣竟抬手給了自己一耳光。
蓁蓁立即抬起了臉,看著他道:“殿下,你不要這樣,我不哭了。”
歸云抬袖給她擦淚:“我,我說錯了話該打,你別……你還是哭吧,小孩子可以哭,哭一哭你就痛快了。”他手足無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些什么。
蓁蓁抽抽搭搭道:“我哭是因為爹爹死了,身體里卻沒有流著爹爹的血。”
歸云:“……”
蓁蓁邊抽泣邊把自己的身世說了。
第一個火疫病人名喚劉升,原來是一名獵戶,靠打獵維生。蓁蓁原是他撿來的。
她本就沒有一個親人,現在連世上唯一對他好的人也死了,她怎能不傷心?
歸云攥緊了拳頭,剛要發話,蓁蓁又抬起了頭,道:“我以為兩人只要想著彼此,就算分開了,也不算是分離,因為爹爹永遠都會在我的心里。”
歸云一怔,心內又是酸澀又是柔軟,抬手撫上她的發輕輕揉著,點頭道:“對,你說的很好,就是如此。”
蓁蓁道:“我出生就和自己的父母分別,如今又和爹爹分別,分別真太討厭了。我一輩子都不想再和喜歡的人分開了。”
她說著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望著歸云道:“我想和殿下永遠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我,再也不想分離了,好不好?”
歸云看著這個瘦弱的十歲孩子,她的眼中滿是希冀的光輝,滿臉期待又滿臉的小心翼翼,仿佛在求他施舍給她一塊糖,讓她此生的苦澀之中融進一絲絲甜蜜,不要太多,只要一點點一絲絲就夠了。
她小心翼翼地祈求者,他又如何能拒絕呢?
歸云不由得點了點頭:“好,永遠不分開。”
蓁蓁道:“殿下,我姓葉,我叫葉蓁蓁,請你一定一定要記得。”
......
幾個城鎮的僧道全都匯集到了皇城之中,百姓們不禁人人自危,不知這新掌權的三殿下打的什么主意。
“你們聽說了嗎?三殿下在四處抓和尚道士呢?”
“早就知道了,肯定就是為了給自己報仇。憋著使什么陰招了吧。”
“什么叫陰招啊?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而已吧。你們看著那萬靈塔,早晚會被推倒。”
“推倒就推倒,難道好容易翻了身還不能為自己做點什么嗎?”
“那你們說這三殿下到底是不是克父克母克至親的命?”
“嘖嘖,這話讓你問的,你就看看他們一家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