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寒風蕭瑟,萬物成霜的冬日黎明,她實在受不住了,只一心求死。
突然,結界又一陣嗡鳴。
眾人舉目望去,歸云騰在半空,手中寶劍從結界正中劈落,這次他沒有被反彈出去。
渾身靈流與結界碰撞在一起,發出滋滋電流,如天雷將下,如閃電劈落。
那個結界的薄弱處,終于找到了。
他被電光石火擊的渾身發痛發麻,臟腑仿佛被結界反噬之力擊穿,他只緊緊抓住手里的寶劍,拼盡全力向下劈去。
伴隨著一陣龜裂的聲音,結界終于顯出了本身的黃色光罩。光罩上出現了幾條細長的紋路。
歸云越發賣力,死命往劍上注入靈力。
眾人大驚,炎靈立即抽出腰間軟劍劃破手指,指尖血一一點過四條石柱上的龍眼。
四條石龍的眼睛顯出幽黃的光暈,竟圍著石柱緩緩游動起來,游動間慢慢騰上空中,迎著冬日的朝陽,猶如真正的蛟龍出海,不消片刻便與將歸云團團圍住了。
蓁蓁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帶她離開。
歸云只閉目思索了片刻,或許只是眨眼間。
他足尖輕點升至更高處,俯身對炎靈道:“師兄,這是我自創的招式,本來想說給你聽的。不過……罷了。我親眼示范給你看吧。”
炎靈立即警鈴發作。
只見歸云一劍沖天,靈力激蕩間卷起一陣驟風,那驟風越聚越厚,形成一陣青灰色的龍卷風直沖天。
剛剛亮起來的天空,陡然又是一片天昏地暗。士兵們紛紛抱著同伴,或是抓住身邊一切可抓的東西,防止自己被這陣龍卷風卷起來。
炎靈就在這片龍卷之下,衣袂伴著發絲飛揚,他雙眼閃著奇異的光亮,不是畏懼不是擔憂,而是興奮、嫉妒!
這就是內丹之力!
洶涌澎湃,毀天滅地!
他卻無法擁有。他看著歸云,腦子里突然有一個十分可怕的念頭冒出來。奪他的皇位算什么?我還要奪他的丹。
他努力結丹,我信手拈來,豈不更痛快!
此時,蓁蓁躺在地上氣息奄奄,隨著血液越流越多,她的身體恢復速度也越來越慢。
渾身幾乎透出一種慘淡的青白,毫無血色猶如水中浮尸。
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離死神越來越近,再有一步或許就要解脫了。
他看著那個為他拼盡全力的殿下,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他想起與歸云初次相遇,他低頭湊到自己面前,一身白衣滿面柔光,眼睛里仿佛藏著星河,溫柔地問他:“有沒有哪里疼?”
其實疼的,被馬車撞到很疼,被刀割很疼,看自己爹爹的尸體很疼,看著高高在上的殿下滿身血污裹在泥里很疼……
真的很疼很疼。
她真懷念,那張輕快飛揚的笑臉,彎著眉眼對她說:“叫我云哥即可。”
可是恐怕她再也看不到了。
他為了火疫病人每日愁眉苦臉,為救了一個救不了另一個而耿耿于懷,為了病人的苦苦哀求而傷心痛苦。
她看著他跑到朝露湖邊的樹林深處,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她看著他望著夜空中那一點星亮默默哭泣,然后哭泣著大笑,大笑著哭泣。
他有多痛,她就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