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臉上微露焦慮,似在等待什么。
“報!”
一個傳訊兵忽然闖進,主位上那人立時站起,手指傳令兵:“快快說來!”
“稟大帥!東路軍曹大帥被遼國北院大王耶律休哥設計燒斷糧草,損失慘重,無以為繼,于涿州大敗,現已退守雄州。遼國太后蕭氏親率大軍十五萬,連克應、寰二州,復奪二州之地。于寰州兵分兩路,楊副帥正于塑州迎戰遼國北院大王耶律斜軫,僵持難下,蕭氏親攜遼帝還軍南京,正向曹大帥所在歧溝關進發!”
“啪!”
那五柳美須的六旬將帥拍落一旁案上,臉現怒色。
“曹彬老兒,誤我軍機!”
旁側那面相陰鷙的短須中年撫須沉聲道:“潘相息怒,此時遼軍來勢洶洶,我等怕是難以應對,還是早作打算為妙,否則一旦曹帥再敗,遼后再率大軍來圍,恐怕……”
“潘相”重坐回位上重重嘆道:“我軍數日之內連復朔、寰、應、云四州之地,本是潑天的大功,大好的形勢,一日之間,竟全然盡喪,真是可恨,可恨!”
雖滿臉痛恨,卻只能無奈嘆道:“傳令下去,即刻撤軍,退守代州城。”
“且慢。”那短須中年叫住傳訊兵。
“你剛才說楊將軍尚于朔州與耶律斜軫僵持?”
“回都監,是的!”
“可有求援之訊?”
“并未有。”
短須中年微撫短須,才揮手退去傳訊兵。
“潘相”皺眉道:“王都監可是有何顧慮?”
短須中年雙眼微瞇,沉聲道:“潘相,諸位將軍,此次北伐,我朝四路大軍齊進,本是趁遼國新帝剛立,國中軍政握于婦人之手,應是無能應對之時,卻不想這蕭后有如此手段,如今四路大軍,唯有我西路軍連戰連捷,連復四州之地,本是大功,可如今復地又失,怕是我等難逃罪責。”
此時帳中盡是“潘相”親信,大家休戚與共,也不怕一些話讓人聽了去。
“潘相”擺手道:“王都監多慮了,此事過不在我等,圣上英明,不至于遷罪我等。”
短須中年有些陰沉道:“潘相莫忘了,此次數日內連復四州,多賴楊業此人之勇,若是能保勝機也就罷了,他楊業功勞再大,也大不過潘相這主帥去,可之前我等將楊業調至塑州,之后便連失兩地,剩下云、朔兩州守將,可都是姓楊啊,如此,怕是外人會有所聯想,圣上也會有所不滿啊。”
帳中諸將俱是面色微變。
“潘相”蹙眉撫須,沉吟半晌才道:“都監有何高見?”
中年微微笑道:“應、寰二州雖失,但兩地百姓尚在,潘相何不命楊將軍護送兩地連同朔、云二州四地百姓南遷回宋……”
“潘相”雙目一睜,心道這王侁好毒的心思。
這聽起來沒有什么,但此時兵危戰兇,四州百姓數以十萬計,拖家帶口,老弱婦孺皆存,若是南遷,一路至少數百里之地,后有虎狼之師窺伺,又談何容易?
這是要楊業去送死啊!
“潘相”心中并不想如此坑害一位當世名將,雖不想承認,此次北伐,若無楊業,怕是更艱難十倍。
他雖名為主帥,其實軍中大權大半掌于這個監軍手中,或者說他背后的皇帝手中,自從他們的上一個皇帝陛下,太宗皇帝創造出了前所未有的“陣圖”,軍中將帥行軍布陣一概都要嚴格照此圖進行,不能逾越半分,現在他的兒子也照著這一套來學,軍中主帥已經變成了個苦差事。
自家若不聽這位監軍的,怕是他也有辦法請得圣意,逼迫自家就犯。
何況,他心中對于楊業此人,也是深有顧忌,其功勞已遠蓋于他,若是不加以遏制……
此時帳下諸將已有人蠢蠢意動。
功高能蓋主,也同樣蓋住了下面眾人的上升之路,奪去了本應屬于他們的榮光。
楊業“無敵將軍”之名太過赫赫,不僅讓敵人望而生懼,也一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唉,也罷,四州百姓何辜?為免其遭刀兵之禍,便使楊將軍辛勞一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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