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公如今尚在門外,回頭未晚,只要……”
“哼!”
他話未說完,老者一聲冷哼,大袖一甩,已大步邁出,似根本不屑和紅袍人多說半句。
“家國衰千古,星霜忽一周。黃沙漫故道,白骨委荒丘。許遠死何晚,李陵生自羞。南來冠不改,吾且任吾囚……”(注1)
“只恨老夫這一去,朝中奸佞當道,人間禍亂,重現滔滔血海……”
蒼老卻魁梧的背影緩緩沒入門洞,蒼勁卻蒼涼的誦念聲漸去漸遠。
紅袍人看著隱沒的老者背影,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大袖一拂,身形也跟著消失。
……
一座黑漆漆的大山之外,重重密林,大樹參天。
黎明之中,仍如一片黑海。
花愷手中提著一人,在林海之上風馳電掣。
他手中之人,正是那淄縣縣令。
這位縣令大人平日里都是滿面紅光的富態,此刻已經面色慘白如紙。
花愷從凌未已處得知,那城隍廟上空的旋渦,的確是一種特殊空間,名為“靈界”。
靈界,相傳是是上古之時,神靈凝聚萬靈香火而開辟的道場。
傳聞,那天庭便是在億萬年間,聚億兆生靈香火祭祀所開辟的一處無邊靈界。
相比之下,城隍廟上空的旋渦,頂多只能算是一道小夾縫。
這道小夾縫,卻是那不知是何方鬼神的所謂關帝圣君,利用萬民香火,從山河社稷圖大陣結界之中撕出的一道裂縫。
這也正是他要挾持縣令的原因。
封天絕地,籠罩人間的山河社稷圖,就像一個系統,天下官員手中所掌的印璽,都擁有這個系統的一小部分權限,共同組成一個龐大的網絡,維持著系統的運轉。
如城隍廟上空那個小靈界,就是鉆了這個系統的空子。
這個淄縣縣令雖然無能,但畢竟是此地主官,這地界的系統權限就是他手中的印璽,也只有掌控印璽的主官才能使用。
他要進出靈界,甚至將之破去,還得要用到這個肥頭大耳的家伙。
知道了這世界的隱秘,聯系之前種種,花愷倒有了隱隱的猜測。
恐怕他遭遇的一連串古怪,都與這山河社稷圖脫不開關系。
只是所知太少,難以窺見太多。
但花愷也沒有太大興趣去探究,如今他只想完成對那小童的承諾,將他的“先生”帶回去。
城隍廟上空那處小靈界,在縣令的大印令諭之下,傾刻解體,化成了無數青煙隨風消散。
可見這只是一處“臨時小分部”,絕不可能是那些東西的老巢。
這么容易便在官印下灰飛煙滅,也更可見這個縣令是如何的無作為,竟然讓這些鬼物在他的地界中作作威作福這么久。
小靈界消散,他也沒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李八坡曾經說過的傳聞,城隍廟下是什么鬼門關、豐都入口,更是沒有半點蹤影。
幸好這個李八坡確實是個能做事的人,問過他之后,花愷就得知有人曾見過一位疑似那位“華公”的老者,地點便在他曾經來過的黑石山腳下。
一邊想著,花愷于樹海之上飛弛,黑石山已在眼前。
抓著已經面無人色的縣令大人,飛掠而下,忽地耳間一動。
他竟聽到了一陣悠揚的歌聲遠遠飄來:
“自尋路,望前路,自由人間道……青山處處,雨急風高……”
“道人道,道神道,自求人間道……妖也好,魔也好,都道最好……”
“……少年怒天地鬼哭神號,大地舊日江山,怎會變血海滔滔?”(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