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凝沒有等來第二刀。
她聽著胸腔里怦怦的心跳聲，那把即將劈下來的陌刀，卻沒了聲響。
周遭變得無比安靜，她睜開眼，抬頭一看，刀鋒滑過一道冷光，正懸在她的頭頂，高大的“刀客”保持著揮刀的姿勢，一動不動。
再向其他地方望去，所見之處，全部都靜止了，就連風也銷聲匿跡。
滿心疑惑還未得到解答，周若凝看到杜慧君從那座白塔里跑了出來，身上的衣服不知被什么東西割爛，碎布條隨著跑動一搖一晃，等她更近一些，身上那些細小的傷口也逐漸清晰，還在向外滲血。
“阿凝！！你沒事吧？！”杜慧君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來到周若凝面前，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大喘氣一邊問她：“我——我還以為會來不及——”
方才她目睹了周若凝擋下“刀客”那驚心動魄的一擊的場面，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她卻不能上前幫忙，忍著心痛進入白塔，找到了幻境根源，毫不猶豫地抽出長劍斬斷。
那顆乳白色的珠子周圍纏滿了紫黑色的雷電，為了能靠近它，杜慧君免不了受一些皮肉之苦。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周若凝緊繃的精神終于松弛下來，疲憊猶如浪潮拍打著她，頃刻間將她吞沒，身體一軟，昏倒在地。
杜慧君眼圈驟然一紅，抱著周若凝跪坐在地上，手指顫抖著擦拭著她面容上的血跡。
在她們身后，那座白塔散做星星點點的碎片，向曠野蔓延，直到整個幻境全部消融。
白光明明滅滅，待一切塵埃落地，空中閣樓的木制墻壁與地板出現在身側，這里與她們離開之前沒有任何變化，角落里的孤本珍籍、金銀財寶仍舊安放在原地，蒙著一層溫潤的光澤。
杜慧君從儲物戒里翻出一堆丹藥，一股腦喂進周若凝嘴里，“阿凝，你快張開嘴吃下！”
可是藥水還是流出來一多半，順著她的脖頸，浸濕了衣領。
就在杜慧君取出藥丸試一試之際，閣樓外竟然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他們似乎在談論著這個秘境，隨著雙方距離越來越近，有些話便能聽得更清楚。
“載陽真君，我們這一趟可謂是收獲頗豐……”
載陽真君？
杜慧君渾身一僵，收起藥丸，半扶半抱著昏迷中的周若凝，向角落撤退，眼睛盯著門口，如臨大敵。
最先進入閣樓的，并不是杜慧君所預想的朝露派的人，反而是一身冷灰衣衫的聽風門弟子，七八個人之后，才是她熟悉的朝露派弟子，黑衫玉冠，簇擁著當中的紫衣男子，踏入閣樓。
兩方的視線交匯，卻無人出聲。
李聽寒的表情從冷淡慢慢變成了凝重，微微蹙著眉頭，把狼狽落魄的杜慧君與周若凝反復看了好幾次，才沉聲問道：“慧君？這是怎么回事？”
他所帶來的弟子中，大多數都認得這兩位師姐，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看過去，讓杜慧君心里壓力驟增，甚至有些窘迫，她回想著自己與阿凝做出的退出門派的決定，縱然心存對朝露派的不舍與感懷，也咬牙狠心道：“這應該與您并無任何干系，恕不奉告。”
“師姐！你在說什么？”與杜慧君同是狐月真君座下弟子的一個年輕女孩，捂著嘴瞪大了眼，想不明白她為何要說出這般無情的話。
杜慧君低垂著頭，發絲滑落在臉側，遮住了她的表情，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緊握成拳，指尖刺破了掌心，許久之后，才沙啞開口：“我與阿凝自愿脫離朝露派，從今往后不會與朝露派有任何瓜葛，懇請載陽真君與陸掌門通報一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