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感嘆,這就是把自己活成人設的副作用。
平時裝逼裝習慣了,真遇到問題就傻逼了。
皇甫嵩依靠名聲被天下人仰望,又因為名聲不得不陷入兩難之境。
按照后世的說法,自然是以國事為重。但在東漢時代,并不是這樣。
東漢是一個尚義的時代。推崇的是人的良知和義理。
這一點在東漢的法制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用董仲舒的話來說,就是“《春秋》決獄,論心定罪。”
什么意思呢,就是一個人的罪行是否受到懲罰,要看他做下罪行是出于什么考慮。
比如說,舉個簡單的例子。
有人犯了法,結果他的老爹把他偷偷藏了起來。
如果按照法律,這妥妥的是包庇罪犯了。
但是春秋決獄卻不這么看,他認為如果因為法律,讓父子間殘忍的背棄親情不顧,這是不人道的。
因此老子可以把兒子藏起來,抓他兒子是朝廷的事情,不應該把這殘忍的抉擇和拷問,丟給那個父親。
所以漢家四百年,春秋決獄的核心思想只有一個。
——如果逼迫的人沒有人性了,那我制定這樣的法律有什么意義?
一樣的這個道理,套在皇甫嵩身上同樣管用。
如果皇甫嵩連家人的性命都不顧,卻聲稱對天子忠心耿耿,這個人不是很奇怪嗎?
皇甫嵩偌大的名頭,如何能擔當的了這樣直面內心的拷問。
所以對皇甫嵩來說,這根本是無解的局面。
庾獻配合的長吁短嘆了一下,接著忽然想到,咦?好像皇宮中的事情和自己也有莫大關系啊……
若不是他毀壞了渾天儀,宮中也不至于出這樣的亂子。那野雞道人看著就不是善類,若是因此被放出,豈不是造孽?
庾獻臉上不自然了一下。
接著又開始蛋疼了。
渾天儀已經被破壞了一部分,原本就該在洛陽西遷的時候被匆匆丟棄。
如今時間又充裕了,說不準朝廷還會有了重新修復它的想法。
庾獻還得盡快入宮一趟,把那寶貝藏入一斗之中。到時候隨便往哪里一丟,回頭再去撈回來就是了。
左丘俊逸又說道,“這幾日還發生了一件事。衛尉張溫不知道怎么惹怒了荀家。黃門侍郎荀攸激烈的彈劾張溫,說城外連日暴雨,毀壞農田無數,乃是九卿失德所致。請董相國誅殺張溫,以應此劫!朝中眾官沉默以對,竟是無人出來說情。”
庾獻啞然,這戰火怎么燒到了張溫身上。
按道理這兩個應該都是擁護大漢朝廷的。
而且荀攸的這個借口也太拙劣了,城外出現暴雨,大半是庾獻所為,何來九卿失德?
再說那里根本沒有農田,只是一片荒郊野墳。
庾獻追問道,“董卓怎么說。”
左丘俊逸想想聽到的流言,也有些無語。
“聽說董相國在朝堂上沒憋住,直接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