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爹,你們莫要擔心,女兒如今過得挺好你們在下面可有見到阿兄他們三個阿翁阿婆身體可還好阿婆腿腳不好,受不得冷,平日要多多費心照顧著阿翁性子急,你們讓著點他女兒不孝,怕是要很久以后才能過去與您二老團聚”
深山中,墳頭瘋漲的野草已經被人仔細收拾干凈,墳前供著幾盤祭祀先祖的供品,還有已經燃燒殆盡的經書竹簡。腰負雙劍的素衣女子垂著頭,與腐朽的墓碑傾訴。
“若在下面碰到女兒的師父,也麻煩替女兒向她問一聲好,只說女兒想她了,再問問她老人家武藝可有精進女兒啊,如今可算有出息了,若來日凝聚武膽”
絮絮叨叨說了一個多時辰才結束。
待她慢悠悠回到浮姑,剛一踏入城門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融融暖意,城內城外兩個季節。白素略微錯愕,恰逢這時開幕式正式開始,天幕下的璀璨煙火看得她失神。
這、這是什么
恰巧這時候,她耳尖聽到有人喊自己。
循聲看去。。
聲音是從高處傳來的。
“顧先生怎么跑這上面了”
看著虛扶著屋檐,衣衫之下兩腿打顫的顧池,她提氣縱身,兩個借力輕巧登上屋頂。湊近一看,她沒看錯,果真是顧池。
此時的顧池臉色比往日還差一些。
“自然是為了慶典”顧池活像是連續加班通宵三天三夜的虛脫樣兒,見白素注意到自己,他長松了口氣,虛軟坐在屋檐上,苦笑道,“現在沒力氣了,下不去”
若白素沒發現他,他又不慎失力從屋頂上滾下去,受傷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丟不起這人。顧池見白素是從城外進來的,便問白素去干啥了,錯過了這場盛典很可惜。
白素道“祭拜先人。”
顧池這才想起來白素是河尹人士。
白素又問“先生可需要在下幫忙”
這個提議正中顧池下懷。
“要的、要的。”顧池正要將手遞出去,余光瞥見還在繼續進行的煙火盛會,又將手指縮了回來,提議道,“此處視野開闊,正能俯瞰主會場,不妨坐下來欣賞欣賞”
“嗯,也好。”
白素穩穩坐在屋檐上。
顧池身體本就不行,此時文氣又被抽了個一干二凈,撐著屋檐的手都在顫抖,還是白素看不過去扶了他一把。他也沒有拒絕,反而借著白素的力道坐穩,喘了口氣。
“顧先生這身子骨該好好調養,沒事兒”白素頓了頓,淡聲提醒顧池一句,“別爬這么危險的地兒,磕著碰著了不好。”
顧池苦笑擺手“這毛病好不了啦。”
白素奇道“怎會養不好莫非是娘胎帶出來的弱癥可聽聞,文心文士”
“不是。”
顧池打斷她的猜測。
“非是先天弱癥。”說來可能不信,顧池在獲得文士之道以前,身子骨好得很,精通騎射劍術,佩一把劍就敢往深山老林鉆。若是碰到土匪,倒霉的人絕對不是他。
白素見他不想多談,也不多問。
直到天幕的煙火表演徹底結束。
二人看著腳下的萬千燈火。
心思截然不同。
白素問他“顧先生不下去玩玩”
游人如織,花燈如晝。那撲面而來的氛圍勾得人想加入其中。即便什么都不干,只是單純跟著人潮往前逛,心情也會莫名愉悅滿足。身側的顧池卻沒加入的意思。
“吵得很。”
嘴上嫌棄,臉上卻沒不耐,甚至嘴角還在燈火映照下勾起微不可察的上揚弧度。
顧池最討厭人多的場合。
每次置身這種環境,他就被迫直面所有人內心最黑暗的一面,讓他精神衰弱。精神上累,身體上也吃不消。但今天傳入耳中的心聲,絕大部分都是熱情赤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