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隴舞郡必要先渡江,再借道燕州朝黎關。燕州此時都在屠龍局聯軍手中,而聯軍多是各地擁兵自重的軍閥高門,少數幾個也是從底層爬上來的狠人。侍中在朝中為官,對這幫人的尿性可太了解。他可不想剛逃離鄭喬這虎窟,又落入這群狠人的狼窩。
侍中夫人提議可以先繞道去她娘家避一避禍,待鄭喬他們戰爭分個勝負再做打算。
她私心不太想去隴舞郡。
一來偏僻野蠻,異族橫行,不是個好去處;二來一家老小經不起長途跋涉,從此地到隴舞,一路上不知道要面對多少麻煩,諸如匪患、兵禍、勐獸,他們如何吃得消
至于斷劍和宴安尸骨
待一切風平浪靜,再送也不遲啊。
奈何拿主意的人不是她。
侍中稍作思索,命令車夫轉道寸山方向,他準備趕在鄭喬派出兵馬之前先抵達。
侍中夫人聞言花容失色,道“郎主方才不還說屠龍局那幫人是狼窩既是狼窩,自然要早早避開,郎主又為何自投羅網”
郎主不是說寸山被騙走了
夫人深居內宅后院,自然不知道外頭的局勢,侍中耐心跟她分析“夫人不知,計騙寸山的主謀就是隴舞郡守沉幼梨。沉幼梨帳下有謀臣康季壽,康季壽跟興寧又是至交。因此,寧燕去隴舞郡應該是興寧的意思。”
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郎主意思,咱們可以找這位沉郡守,將興寧骨灰和鄭喬斷劍托付給康季壽,由他再轉交圖南”
省了親自跑一趟隴舞郡的麻煩
侍中道“夫人只猜中了一半。”
夫人問他“另一半是甚”
侍中垂眸掩住眸底翻涌的精明算計,道“一旦鄭喬兵敗身亡,各方勢力必然會圍繞著乾州、燕州、凌州等地爭奪,再掀戰火。若不投靠一方尋求庇護,怕是難了。”
夫人愁眉苦臉道“隱居不行嗎”
侍中強顏為笑“哪有這般容易”
隱居二字,聽著愜意舒心,若無家底支撐,那日子苦不堪言,事事都要親力親為,哪里是沒做過苦活兒的貴婦人能習慣的若有家底支撐,倒是好點兒,但這個世道講的是財不露白、富不露相,兵過如篦,匪過如梳,保不齊哪天招來殺身之禍,禍及滿門。
要么找一處安定的地方。
要么找一個靠譜的靠山。
當下,先圖一處立錐之地最要緊。
侍中選擇去寸山,其實存了兩份心思。若沉棠實力可以,他可以借著冒險送歸宴安尸骨的由頭,跟康季壽套上交情,站穩腳跟再徐徐圖謀。若是沉棠實力不足,他歸還宴安尸骨之后就借道轉去別處。有康季壽保駕護航,侍中一家也能安然通過寸山
屠龍局聯軍也不會對他出手。
這些心思,侍中都藏進了肚子。
只要還未進入寸山勢力范圍,侍中一家就不敢放松神經。鄭喬可是個瘋子,瘋子出爾反爾可太正常了。幸運的是這一路上雖有意外,但都有驚無險地過去。一連數日過后,侍中終于看到一座屹立在晨霧后面的陰影,宛若一頭安靜巨獸趴在地上小憩。
“站住,前方何人”
一行人還未來到寸山城下,便被一行巡邏兵卒攔截,為首的是一名相貌極具女子氣質的年輕隊率。兩方隔著三四十丈,遙遙相望。侍中安撫妻兒,掀開車簾,彎身出來。
“吾乃康時,康季壽的故友,因家中遭難,特地來投奔。”侍中拱手道出來歷。
侍中沒提寧燕名諱。
在他看來,寧燕是投奔康時的“知交遺霜”,沉棠帳下兵馬哪里會知道自家軍師的人際往來于是他直接提了康時的名字。
那巡邏隊率果然認識康時,聞言,面上警惕也澹了些“你是康軍師的故友”
侍中道“正是。”
年輕隊率不知何故,面露怪異之色。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來投奔康軍師的故友保不齊跟康軍師一樣坑主公。這點從祈主簿的交友圈就得到了驗證。她心中滴咕,行動上卻不能怠慢對方。
“如此,還請先生跟我來。”
侍中很上道,命令家丁護衛上繳武器。
主打就是一個真誠
趙威見狀滿意地點點頭。
侍中跟趙威打聽康時的下落,本以為康時也在寸山城,卻被告知康時還在大本營。
這一結果超出侍中計劃,面色微難。
他問“康季壽為何不隨軍”
沉棠班底草率,成員復雜,侍中料想以康季壽這樣的出身才能,不太可能被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