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邁動步子,步伐踉蹌著往前,眼前景色忽遠忽近、忽實忽虛。一會兒是沉棠四人,一會兒又是人影憧憧,看不清他們的長相。鄭喬已經顧不上他們,半跪在地上,沾滿血污的雙手抓著地,努力爬向曾經專屬自己的竹桉座位。忍著劇痛,勉強坐直。
這點兒動作耗盡了他大半力氣。
他痛得仿佛五臟六腑要被絞成血沫。
鄭喬抬頭看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無數幻影,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寧靜。他強行運轉傳來陣陣劇痛的丹府,運轉文氣跟傳遍全身的劇毒抗衡,讓自己能口齒清晰說出“寧師姐,要報殺夫之仇就趁現在。拔出你的劍記得刺右胸口,別學師兄刺左胸。”
他沒看到,寧燕松開泛白的指節。
解下腰間佩劍丟給了姜勝。
她道“我不想給你留全尸。”
鄭喬此刻已經虛弱到聲音微弱。
他想笑,結果嘔出更多的血。
“咳咳應該的孤也沒有給宴興寧留全尸,你若手下留情,不像你了”
“孤不得善終,沉幼梨,你就能在這個世道求個善始善終嗎哈哈,孤看著你”
寧燕眼皮微沉,看著曾經的師弟被死氣縈繞,本該旺盛的生命力逐漸走向枯萎。
“師弟,我甚至不想親手殺你。”
寧燕的話讓鄭喬勐地一顫。
晦暗的眸此刻沒了焦點,看著竟然多了幾分無辜和迷茫,讓寧燕恍忽以為自己看到了少時的小師弟。她知道鄭喬努力用視線找尋自己,但她還是閉上了眸,開了口。
“先登,殺吧”
姜勝刷得抽出寧燕的佩劍。
一道劍芒破空,劃過鄭喬喉嚨。
咕嚕
那顆漂亮的頭顱滾落在地。
鮮血沖天,噴濺得到處都是。
鄭喬的無頭尸體向前一倒,倒竹桉上。
竹屋寂靜了一瞬。
寧燕看著滾到自己腳邊的頭顱,彎腰伸手,在還未閉合的雙眸前一拂“走好。”
姜勝舉著手中還在滴答滴答流著鮮血的佩劍,神情有些恍忽“他就這么死了”
魏壽道“不然呢”
突然起尸跟他們斗個百八回合
魏壽跟鄭喬認識也有些年頭,不敢說多了解,但也知道此人性情,最不屑假死脫身的戲碼,更何況他們四人都在這里。鄭喬真有逃生的念頭,完全可以讓戚蒼拼命一搏。
鄭喬這廝也是有奇怪驕傲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守在外頭的戚蒼走到竹屋外,還非常有禮貌敲了敲竹墻。
沉棠四人警惕看著他。
戚蒼道“國主已經死了,作為舊臣,念在以往情分給他收個尸,不過分吧”
除非沉棠他們還想玩玩尸體泄憤。
戚蒼也不覺得他們會好心替鄭喬收尸,但任由尸體腐朽,變成野獸食物也不妥。
沉棠道“請便。”
戚蒼從懷中掏出了針線。
魏壽湊上前“你怎么什么都帶著”
準備還挺周全的。
戚蒼兀自穿針引線,撿回鄭喬的首級跟身體擺好“你們若是不來,國主也準備長眠于此,帶我過來亦是為了讓我收尸。替人殮尸,這點兒東西總該帶著本來還以為就自刎一道口子,哼,誰知是斬首”
他帶的東西還挺齊全。
用武氣幫助傷口止血,又以針線縫合,順便還幫鄭喬將遺容理了理,渾然不在意竹屋內還有四個敵人。收拾好,一道氣勁轟開一個深坑,再將尸體小心放入坑中。
魏壽問他“他國璽呢”
戚蒼往坑里填土,扭頭看著魏壽幾人冷笑“現在問這個,爾等不覺得太遲國主駕崩,真正的熱鬧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