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康國主”
烏元深深俯身行了大禮。
他此行雖是輕車簡從,但畢竟是北漠有權有勢的王子,該有的隨從和僚屬都有。他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議了一個多時辰。龔騁坐外頭,雙手抱臂守著,沒摻和進去。
北漠的一切決策他都不在意。
里面時不時傳來幾聲激烈的爭吵。
這些幕僚顯然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支持購買一次性糧種的,北漠太缺食物資源,如今這個沈棠也不好說話,雖有松口互市的意思,但后續肯定還會獅子大開口。北漠必須想辦法自給自足,擺脫這種軟性控制,消滅掣肘這些糧種會傷地又如何北漠每年從外購糧,損耗何止這些
以往,關內勢力混戰,北漠就能渾水摸魚,偷偷摸摸走私進口更多的物資。姓沈的一上臺,直接將口子堵死了哪個商賈都不敢頂風作案如今正是解開枷鎖的良機
一派是反對購買一次性糧種的。
北漠的田地不多,也不如關內這些人會耕作養地,若是一塊地廢了,還不知多少年能養回來。姓沈的是挖了坑,等著他們往里面跳。不論如何,北漠也不能上這個當。
龔騁聽著里面的動靜逐漸小了下來。
面上閃過一絲了然。
別看北漠境內部落林立,種族眾多,三天兩頭干架,但他們一致對外的時候卻詭異地團結一致。這些幕僚,不管是站哪一派,他們對沈棠的惡意和戒備心都不曾放松。
兩派意見相左,但有一點是共識
“姓沈的絕對不安好心”
“鬼話連篇,不可輕信”
“說什么糧種只能耕作一次,民間收上來的消息卻不是如此擺明了騙人”
河尹那邊連著豐收好幾年了哦。
雖然畝產量沒有隴舞郡這邊那么高,但也是小豐年但凡種過田的都知道,種田就是看老天爺臉色吃飯。十年之中有一年大豐,兩三年小豐,那都屬于祖墳冒青煙了。
河尹卻是連著大豐接小豐。
河尹郡守徐文注對這方面看得嚴。
北漠不得不動用經營埋伏幾十年的人脈,偷偷搞到一批河尹出產的糧種,利用商賈身份往北漠走私。只是沒能運出去,過關的時候查得太嚴也不知道姓沈的究竟窮到什么地步,過關商賈那么多,人家都要查。一個一個查,一批一批翻,沒出口經商資格的商賈不能帶著規定數量外的物資出關。北漠這邊廢了幾條暗線就拿到一小袋糧種。
這些糧種在河尹境內流通,河尹那塊地方氣候不算差,糧種也用不到抗寒的特性,甚至連抗旱都不需要。沈棠在職期間又是開鑿水渠,又是建立水庫,根本不缺水。
可想而知
這些糧種到了北漠直接水土不服。
北漠這邊的小動作打了水漂。
沈棠說這些糧種都是用了秘術,幕僚們相信,但要說只能種一次,那肯定是撒謊。只能種一次就是防著北漠自己留種呢
這里頭肯定有什么秘密。
草臺班子也有草臺班子的好處,人員精簡極大減少可能泄露秘密的環節。北漠短期是搞不到機密了,想要刺探到真正的情報,只能指望安排進來的那些間諜努把力了。
幕僚們唉聲嘆氣。
直到一人下了狠心,眸光泛著陰翳之色“私以為還是要買糧種,此舉不僅能讓境內擺脫糧荒,也能讓姓沈的放松警惕。兩地互市一定要成,不然姓沈的還不知會為難吾等多久。百年大計不能栽在這里”
一提到“百年大計”,反對派也不反對了,紛紛陷入了兩難的沉沒。北漠南下的計劃何止籌劃了百年如今好不容易拿到國璽,他們只差糧草,便能再次興兵南下。
幕僚,或多或少都有些賭性在身上。
烏元這些幕僚也不例外。
或者說,他本人也如此。
“只要南下成功,多少土地沒有”烏元陰沉臉,宛若毒蛇吐信,說出來的話冷酷而無情,“諸君不信賢者讖言天命在北北漠即是天命這些田地廢了就廢了”
眾人又陷入了漫長沉默。
北漠內部確實有一道賢者讖言流傳了兩三百年,也許更久天命在北這個北就是“北漠”北漠老人之間還有代代相傳的傳說,他們的祖上血統優渥,曾經統帥整個大陸。關內那些卑鄙小人竊據神位,將祖上趕到貧瘠荒蕪之地,讓他們吃夠苦頭。
之后天降賊星,北漠無國璽,又被關內不費吹灰之力打壓了兩百多年,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