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之宗,你放開我”
虞紫被魯繼大力掣肘著動彈不得。
她雙目猩紅,寫滿了仇怨二字。
如此撤退,狼狽奔逃,豈能甘心
魯繼知道虞紫為何如此憤怒,但她理智尚存,知道這會兒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不管共叔武有多少底牌,他跟十八等大庶長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即便賭上性命也爭取不了多少撤離時間。此刻耽擱,浪費的不止是時間,更是共叔武的性命,魯繼壓下喉嚨翻涌痙攣的動靜,沉聲道“微恒,活著”
虞紫停止了動靜。
魯繼卻聽到懷中的人傳來壓抑隱忍的聲音,隱約還有后槽牙咯吱摩擦的動靜“共叔大將軍能支撐多久十八等大庶長照樣會追殺過來,大軍能逃得過他嗎魯之宗,我寧愿死在沖鋒殺敵的路上,也不愿意死在疲于奔逃的時候。橫豎是死,不如殺回去”
“我聽命于大將軍”
魯繼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她當然知道局勢,更清楚現在的撤退沒有任何意義,但這是共叔武的命令,罔顧最后一道命令跟辜負他有什么區別撤退還有一線生機,能帶著這支共叔武傾注心血的兵馬沖出重圍,但調轉迎敵,必然全軍覆沒。
她不能用全軍士兵性命做賭
虞紫斬釘截鐵道“能打”
副將聲音哀戚“將軍”
從共叔武決心留下拖延開始,大軍的士氣就遭到了重創,幾近腰斬。若是不想辦法振奮軍心,以這種狀態也奔襲不了多遠。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北漠追兵趕上,情況更糟。
“魯之宗”
“你是懦夫嗎”
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魯繼給身側副將使眼色。又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傳令全軍“兵分兩路,夾擊包抄迎回大將軍”
魯繼自然不是什么懦夫。
她心頭也憋著一股難以發泄的怒火。
生死之于她從來不是最重要的。
從前是父母兄姐。
之后魯下郡被屠殺,父親戰死,她被兄長庇護僥幸生還。全家老小只剩她和尚在襁褓的侄兒茍活世間。如今侄兒雖還年幼,卻已有幾分他祖父和父親的風姿,多少也有了點自保之力。這個年紀在亂世求生還有些困難,也不是全然沒希望。魯繼可以放心了。
如今,她想為自己而活。
“北漠他大爺,回去干了他們”
“殺光以首級論軍功”
“一個保本,兩個穩賺,三個血賺”
這幾句話魯繼喊得聲嘶力竭,甚至還有刺耳破音,但落在全軍軍士耳中卻猶如天籟之聲。原先頹靡的士氣徹底觸底反彈,呈直線上升。氣勢上升,連帶著血液也在燃燒。
撤退是死,進攻也是死。
那還不如死在沖鋒進攻的路上。
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一兩個墊背的。自己這一條命多珍貴啊,不帶點兒陪葬品,實在有辱一生威名全軍揣著赴死和拉墊背的決心,兵分兩路,以弧形夾擊方式迎向敵軍。
起初,北漠武將見康國這邊掉頭就跑,心中得意,深知對方是怯戰了。當即大手一揮道“追追上斬將奪旗者,重賞”
敵人慌慌張張、疲于奔命的情況下,軍陣自然難以維系,陣型潰散,首尾無法呼應兼顧。這是立大功的絕頂良機只需一鼓作氣殺進陣中,敵人就是一大群待宰的羔羊。
手起刀落,砍瓜切菜。
北漠武將幾乎能預料到康國兵馬潰不成軍的狼狽景象,立即下令讓士兵提速,命令軍中文士以言靈增幅速度。只是誰也沒想到,前方奔逃的敵人突然如潮水般從中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