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氏老弱也不喜歡跟北漠接觸,全部搬到無人區域重新組建居住地,養雞養鴨養牛養羊養馬,開墾荒田,盡量自給自足。只有那些無法解決的,才會讓龔騁置辦回來。
雙方這么多年下來,也算是相安無事。圖德哥很清楚龔騁幫自己是因為孝城的兩次救命之恩以及搭救龔氏殘余老弱恩情,二十等徹侯給醍醐灌頂下的誓言約束,只占很小比例。
龔騁的性格注定用感情拿捏他,比用人質威脅他更有用。后者反目成仇還可能崩斷一口牙,但前者,吃人都不用自己剔骨頭。
這種微妙平衡就這么維系著。
直到上次龔騁跟柳觀鬧翻。
圖德哥也意識到龔騁愈發脫離掌控,再加上龔騁這些年仗著實力特立獨行,惹來越來越多人不滿和告狀。不滿一點點積累起來,直到突破臨界點爆發,便想要暗中警告。
不過,他沒有親手去做。
若被龔騁知道,二人感情裂痕再難修補。
于是,他默許柳觀將龔氏老弱轉移。只要龔騁不背叛,他保證龔氏老弱吃好喝好,一根汗毛都不會少這些都是背著龔騁做的,也不怕被龔騁知道。龔氏老弱對龔騁幫助北漠一事心里有芥蒂,但心里又清楚龔騁的難處。
雙方為了不尷尬,平日極少聯系。
不聯系,龔騁如何知道老弱處境
聽到龔氏老弱安全,共叔武氣勢陡然一收,縈繞“圖德哥”周身寒意如潮水退去。
他力竭般癱坐在地,冰晶被他快速恢復的體溫融化成汗液,順著皮膚一道道淌下。
不多時,“圖德哥”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殷紅的血也被稀釋成了淺粉。
“圖德哥”已經顧不上這點。
“龔云馳”
眼神兇戾,似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你居然早知道了”
龔騁只留下一句。
“你好自為之吧。”
兵卒將“圖德哥”拖去見主上。
龔騁跟在共叔武身后,叔侄倆一前一后穿過在打掃的戰場。康國士兵埋頭干活兒,受傷的全部抬上簡易擔架送傷兵營,已死的挖出來,盡可能找到原版尸塊拼湊在一起,用長布包裹好也送去傷兵營,待軍醫空出手將他們尸體縫合,方便全須全尾下葬。對敵人就沒那么友好了,只剩半口氣的補刀、傷勢太重的補刀、嘴犟不肯投降的補刀
敵人死多少,在他們眼中只是一串數字,但朝夕相處的袍澤走了,便是莫大打擊。
龔騁看到有人抱著半截尸體失聲嚎啕。
兩軍開戰不啻于打開一臺絞肉機。
能全須全尾下葬的都是幸運兒。
更多的只剩一截手臂、一條腿、一顆腦袋腳下的泥地能吸飽人血,敵我雙方的皮肉混合在一塊,分不清生前誰是誰。龔騁還看到有士兵情緒崩潰,撿起身邊的刀子就沖一串俘虜沖過去,要不是押解俘虜的士兵眼疾手快,地府ki高低還要漲幾個數字。
龔騁始終不發一言。
康國士兵效率高,臨時帳篷已經搭起來。
共叔武指著其中一頂道“進去。”
龔騁抬手將布簾掀起,正要彎腰進去卻停下來,他問“二叔,祖墳會有我嗎”
共叔武反問道“你不怕祖宗打”
龔騁嘆氣“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