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兄倏地得意笑笑:“這么一樁小事情,還需要你專程跑一趟?為了向你賠罪,為兄已經找人幫你做啦。只是手底下的人沒什么輕重,還不知道有幾個活的……不過,反正他們也活不久,是死是活都能用……”
話未完,青年臉色驟變,勒緊韁繩調轉馬頭。被青年如此忽視,青年義兄看著遠去的馬屁股,倏地哈哈大笑,笑著直拍大腿。
對著身邊屬官道:“你看到那野蠻子的表情了嗎?哈哈哈!臟臭的事情他也沒少干,活該剝皮下地獄,擱這里裝圣人!我呸!”
青年不顧風中飄來的囂張笑聲。
他一路騎行至自己的營地。
還未靠近就聞到風中飄來的濃郁血腥味。
青年翻身下馬。
兩百多號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宛若牲畜一般被一根麻繩捆著脖子、拴著雙手,蜷縮癱坐在空地之上。鮮血匯聚成猩紅“溪流”,宛若小蛇一般蔓延爬行到他的腳下。
不用眼睛看,只用氣息感知。
這兩百多號人有一半沒了呼吸。
或肢體殘缺,或鞭痕滿身。
年長的發絲銀白,年幼的尚在襁褓。
營地炭火暈染出橘紅的光,眼前的場景似乎與記憶中的某一幕逐漸重合,原先空無一物的地方浮現陶甕虛影,陶甕之下燒著通紅炭火,湯水沸騰,耳邊全是啼哭和痛苦申吟。
青年痛苦地抱住了頭。
他退了一步,撞到上前關切的屬官,驀地回過神,架著大火的陶罐虛影也消失不見。
屬官低聲問他:“少將軍,這些人怎么處置?”
青年穩了穩心神,繃緊臉上的肌肉,神情冰冷地道:“活的關押一處,死的拿去交差。”
屬官抱拳領命。
心里再同情這些百姓也只剩一聲嘆息。
也不知這些百姓被抓來的時候受過怎樣的虐待,幾乎沒一個是好的,死傷慘重。看裝扮應該都是孝城或者附近村落逃難的百姓。背井離鄉謀一條生路,誰知道還是逃不過死亡。
屬官知道少將軍脾氣,特地叮囑士兵“輕點”,別在這個時候觸少將軍霉頭。
尸體一具具被清理出去,鮮血滴答一路。
很快,輪到一具身材敦實肥胖的男尸。
負責清理的士兵咕噥一聲“稀奇”。
當下世道,百姓大多偏瘦,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皮包肉也很正常,像那男人這樣敦實壯碩的,少有。一個人搬不動,于是再喊一個。
一個抬頭一個抬腳,正準備一塊兒用力。
結果——
一陣大力從身邊傳來。
士兵哎呦一聲被推到在地。
尸體落地。
“不準碰他!”一聲宛若小獸聲嘶力竭的悲鳴從那名少年口中發出,他伏在男尸身上,一手抱著男尸,另一手不斷揮舞驅趕士兵,吼道,“滾——全都滾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