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官員心臟一緊。
“若人人似愛卿一般長壽,一家一戶皆有人口八十余,子子孫孫又生子子孫孫,人多了但百谷不增……”說著,鄭喬長嘆,凝重又痛惜道,“愛卿可想過那時的世道會如何?”
白發官員心涼半截。
鄭喬緊跟著又說起了“子孫壽”。
直言,有些老人活得久,久成了人精,并非喜事,也可能是大禍,因為他的長壽是汲取子孫壽換來的!白發官員這些年應該沒少白發人送黑發人吧?問題癥結就在這兒了!
朝臣們聽得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
誰家沒幾個老人?
誰家沒幾個夭折的兒女子孫?
哪怕是投胎到鐘鳴鼎食之家、由仆婦下人精心照料的嬰孩兒,平安活到啟蒙年齡的也不足八成。男嗣還好點,若能活到啟蒙年紀,感應天地之氣,引氣入體,身子骨便會強健很多,邪氣難侵,成活率提高。若無資質,夭折幾率與女童一般,僅有六成。
民間百姓就更不用說了。
生七八個,死四五個,再常見不過。
孩童夭折本就令人心痛,鄭喬賴說是族中老人活了子孫壽,年長的朝臣心里哪是滋味?
白發官員更是幾欲昏厥過去。
但他不敢,他怕鄭喬的報復手段會更加毒辣,更知鄭喬要他的命。死在這里還是回家跟家人一塊兒打包下黃泉,二選一!
他哆嗦含淚地道:“老臣昏聵,思慮不及國主周全,學識不及國主廣博,竟不知害了家中子嗣。羞慚難當,無顏茍活,厚顏懇請國主賜老臣一死,乞望來世再為國主效力。”
鄭喬倏地哈哈大笑。
拍拍白發官員的肩膀道:“孤準了。”
之后命人賜他一柄銹跡斑斑的鈍劍!
鄭喬掃了眼其他朝臣,原先暴躁嗜血的情緒在白發官員這里得到了宣泄紓解,心情好轉不少,于是揮袖讓白發官員去偏殿玩著,別在這里破壞他的心情,臟了其他人的眼。
至于白發官員在偏殿撕下衣裳內襯堵住嘴,生怕發出聲音驚擾惹怒鄭喬,又用那柄生銹鈍劍痛苦自盡的事情,便是后話了。
鄭喬又問眾人:“你們現在可有對策?”
一眾朝臣頭皮幾乎要發麻炸開。
你偷偷看我,我暗暗瞧你。
連窸窸窣窣的小動靜都格外謹慎小心。
“臣有一策。”
終于,有人(勇士)站了出來。
眾臣一瞧,對此人沒什么印象。
一來,這名勇士站在殿外偏僻之處,想來不是官卑職小,就是沒什么實權的閑職。
二來,長得年輕,至多二十出頭,稚色還未完全退去。仔細打量,還會發現此人很有意思——五官處處都很精致,但湊在一起卻不出挑。屬于長得好看但沒什么記憶點。
過眼即忘!
鄭喬循聲看去。
抬手招呼這名年輕的勇士上前說話。
朝臣們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年輕勇士不知眾人心思,毫不怯場,步伐堅定地入殿上前。衣袂隨之起落,風姿俊逸,別有一番雅致味道。勇士站定后,向鄭喬恭敬一禮。
鄭喬細看勇士兩眼。
倏忽道:“竟是你,有什么妙策說來。”
朝臣們暗下錯愕。
無他,實在是因為鄭喬的口吻過于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