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記鴻富五金商行。
門上掛出了“盤點”的牌子。
商行的窗戶上,貼著四個醒目的大字:公用電話。
相比較而言,北平的現代化程度,比起標桿城市上海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就比如投幣電話亭,全城加起來也沒超過五十個,最多的還是這種有人值守的公用電話。
商行面積不大,一進門正對著柜臺。
柜臺上擺放著一部電話機,底部貼著本機號碼:3260。
老板是一位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
店里除他之外,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伙計。
一身便裝的矢川千夜坐在一旁,在他身側是同樣穿著便裝的池田少尉。
老板苦著臉說道:“太君,我可是良民啊,街坊鄰居都可以證明,從我爺爺那輩開始,我們家就在燈市口經營五金店,算起來也有六七十年了……”
“認識這個人嗎?”池田把王志明的相片遞過去。
老板趕忙戴上老花鏡,仔細看了一會相片,連連搖頭:“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真的不認識嗎?”
“真不認識……”
“這個人給你打過電話,你敢說不認識他?”
“打、打過電話?”
“這個人是反抗分子,所以,你是他的同伙,是不是?”
“哎呦,太君,我冤枉啊……”
池田從腰里掏出手槍,咔噠一聲盯上子彈,槍管頂在老板的腦門上,說道:“不說實話,我一槍斃了你!”
老板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君,我連殺雞都不敢,哪敢當什么反抗分子啊,我冤枉啊……”
池田略一思索,對躲在一旁的小伙計招了招手:“你,過來!”
小伙計臉色嚇得煞白,雙腿直哆嗦。
他只是一個半大孩子,哪里見過這種打打殺殺的陣仗。
池田把相片展示給他看:“見過這個人嗎?”
小伙計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磕磕巴巴的說道:“沒、沒、沒見過。”
一直冷眼旁觀的矢川千夜站起身,攙扶起跪在地上的老板,和顏悅色的說道:“你不要怕,皇軍是不會冤枉好人的。在來之前,你的情況,我們都查過了,基本沒什么問題。”
老板多少放下心來,不斷的用衣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矢川千夜繼續說道:“一年前,這個人給你這里打了一個電話。如果不是熟人,不是客戶,你應該多少會有點印象。要不然,無緣無故的,他不給別人打電話,為什么偏偏給你打電話呢?”
老板心中暗罵:遭瘟的小日本子,一年前的事情了,誰能記得住!
心里這么想,臉上可不敢表露出來,躬身說道:“太君,主要是,時間太久遠了,我這一時半會兒的,實在是想不起來……”
池田板著臉說道:“想不起來,就跟我到憲兵隊走一趟!”
“您再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老板急的團團轉。
他也看出來了,今天要是得不到滿意的答案,這倆個日本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一旁的小伙計往前湊了兩步,被池田瞪了一眼,嚇得又縮了回去。
矢川千夜微笑著說道:“你想說什么?”
小伙計嚅嚅著說道:“會、會不會是打給、打給顧客的電話……”
老板眼睛一亮,一迭聲的說道:“對對對,肯定是這么回事!太君,我這部電話是公用電話,不光是往外打,有時候顧客也在這里等電話。就是說,顧客付給我電話費,提前來這里等……您聽明白了嗎?”
矢川千夜當然聽明白了。
王志明打這個電話,接電話的并不是老板,而是事先約定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