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別看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兩人不僅長得不像,性格也差異巨大。
周之煜長相隨母親,周之曜長相隨父親。
周之煜性格稍顯內向,周之曜則是典型的外向性格。
這次見面之前,兄弟倆已經有五六年沒見。
周之曜中學畢業就出去闖天下,再后來加入了汪鏡衛轄制的綏靖軍。
從五金店出來,周之煜回頭看了一眼。
阿彩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
四周漆黑一片,到處是聽不懂的南京方言,小姑娘心里萬分緊張。
在陌生環境里,內心的惶恐成倍放大。
國內很多城市都一樣,火車站大多緊鄰長途汽車站。
兩人乘坐黃包車來到南京火車站。
距離火車站不遠,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四層建筑。
正門是那種新式旋轉門,門上沿五個鎏金大字:金陵大飯店。
周之煜心想,自己和哥哥見面,帶著阿彩多有不便。
得找個地方把她安頓下來。
萬一阿彩說漏了嘴,說兩人從長沙來的,那可是一件麻煩事。
附近有一家西式糕點鋪子,櫥窗里陳列著各式點心,看上去十分的誘人。
從五金店出來,阿彩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櫥窗。
小女孩,總是容易類似這種花花綠綠的東西吸引。
周之煜問道:“阿彩,餓了吧?”
阿彩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周之煜笑道:“你點頭又搖頭,到底是餓還是不餓?”
阿彩嚅嚅說道:“不怎么餓……”
周之煜說道:“我一會有事情要去辦,你呢,在糕點鋪子等我,好不好?”
阿彩欲言又止,隨即低下了頭。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走吧。”
周之煜帶著阿彩進了糕點鋪子。
糕點鋪子擺放了一些桌椅,顧客也可以選擇在店里就餐。
畢竟,這里是火車站,顧客群體大部分是外地人。
周之煜買了一杯果汁外加幾樣小點心。
阿彩坐在角落里,神情看上去有幾分落寞。
周之煜也沒多想,一個14歲的孩子離家這么遠,心情肯定會有一些不適。
即便那個“家”是一個噩夢般的存在。
簡單囑咐了幾句,周之煜起身出了糕點鋪子。
穿過馬路,步行了大約十分鐘,來到了富麗堂皇的金陵大飯店。
還沒等他進去,一輛敞篷威利斯吉普車疾馳而至。
威利斯急剎車停在街邊,司機從車上一躍而下,一把扯住周之煜的胳膊,哈哈大笑道:“我都不用看你正面,看走路姿勢就是你小子!臭小子,咋了,不認識你家兄長了?還不快過來見禮!”
司機——周之曜目光熱切,用力拍打著周之煜的肩膀。
周之煜愣了一會,猛然保住了哥哥:“哥!”
眼淚刷的一下奪眶而出。
沒見到哥哥之前,他曾經設想過見面時的場景。
——表面強顏歡笑,內心實則怒火萬丈。
哥哥心甘情愿當漢奸這件事,一直是周之煜心里解不開的結。
在北平讀書期間,他甚至想過寫信質問哥哥。
思來想去,覺得寫信提這種事太不安全。
日本人的郵電檢查也很嚴密,經常隨機檢查民眾的來往信件,萬一要是被抽查到,那可真的將會面臨無妄之災。
對那些為了個人利益,心甘情愿出賣國家民族的漢奸。
周之煜深惡痛絕。
沒見面時,對哥哥同樣是這種心情。
現在終于見了面,周之煜忽然發現,除了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激動。
自己對哥哥沒有一丁點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