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曜點了點頭:“那也就是說,黃憶光若是被捕,極有可能供出高英慧,那樣的話,即便你回北平也沒用……”
“所以,我才急著想知道黃憶光的情況。”
“你就不擔心,黃憶光把你供出來?”
“他不知道我的真名。”
“哦,原來是這樣……”
“哥,你在南京多年,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特工總部是情報部門,他們很少和軍隊人員來往。之煜,當務之急,是盡快讓高英慧離開南京,只要她走了,你也就安全了。”
“我知道。一會我就送她去火車站。不過,黃憶光生死不明,我也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要不然,將來上級問起來,我沒法回答。”
“好吧,你容我今天時間,我再想想辦法。”
“哥,自保為主,不用太過于強求。”
“我知道。”
周之曜輕輕嘆了一口氣:“唉,為了你,哥哥背叛了信仰。之煜,這件事,你可不許對外人提起,只說我趕巧路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軍統的叛徒多如牛毛,萬一事情敗露,你哥我也只好等著上刑場了。”
周之煜說道:“哥,你放心,這件事天知地知……”
周之曜說道:“讓你們那位戴老板知道倒也沒什么,他是大人物,還不至于管不住自己的嘴。只要瞞住下面那些蝦兵蟹將就行了。”
周之煜笑道:“讓你這么一說,我也成了蝦兵蟹將了。”
周之曜板著臉說道:“別跟我嬉皮笑臉的,趕上我心情不好,保不齊就來一個大義滅弟!”
周之煜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沉吟不語。
“想什么呢?趕緊回去把高英慧送走,越快越好!”
周之曜催促著說道。
“不著急。下午四點的車,去早了也沒用。”
“下午四點……你打算讓她去哪里?”
“湖南。”
“去湖南好。那邊是國統區,以她的身份,應該不會有危險。唉,你們啊,年紀輕輕干點啥不好,怎么都入了這一行……”
周之曜搖頭嘆息,臉上一副萬分不理解的樣子。
周之煜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哥,那輛福特轎車是哪來的?”
“偷來的。我也豁出去了,信仰都能背叛,當一回賊也沒啥了不起的。”
“干嘛不用這輛吉普車?”
“這種車太顯眼,一看就是軍車。開著它,我還不如投案自首算了!”
“提前準備好衣服、車輛,轉眼間就如同換了一個人。哥,你的這些手段,比起真正的特工也毫不遜色。”
“特工就這兩下子?要我看,但凡有點腦子,都能想出這些辦法……”
周之曜打開鐵盒雪茄,拿出一支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嘆道:“唉,還剩最后一支了,舍不得抽,過過干癮吧。昨天我打聽過了,知道這種牌子的雪茄多少錢嗎?五塊錢一盒!我的乖乖,早知道這么貴,拿去黑市賣了多好。”
周之煜忽然說道:“哥,今天、我正式向你道歉!”
周之曜聞言一愣:“道歉?道啥歉?”
“從前,我對你有誤解。汪鏡衛認賊做父,賣國求榮,背叛國家民族。我以為你和他沒什么不同。現在,我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
“所以,你很少給我寫信。”
“是的。”
“之煜,這就是信仰的不同,如果不是因為你牽涉其中,我怎么可能……唉,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越說越上火。”
周之煜閉了嘴,腦海中卻浮現了一幅畫面……
在阿祥小吃攤子結賬時,周之曜和阿祥站在灶臺前說話。
當時,阿祥一直在洗碗。
只看兩人的表情和當時的場景,都會認為只是熟人之間極為平常的閑聊。
而周之煜注意到,阿祥洗的其實是同一個碗——洗完了放到一邊,再拿過來洗一遍,如此反復。
過于專注傾聽別人講話,很怕漏掉了一個字,才會出現這樣的心不在焉。
問題是,閑聊而已,有必要這么認真嗎?
從周之煜的角度來判斷,更像是特工人員在傳遞情報。
一個說,一個用腦子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