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老夫婦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先把那幾十個人囚到發病,再一起放出——但地下室里驚人的臭味提前引起了鄰人的警覺,治安警察很快發現了這個地方,那個時候,那對老夫婦已經在公寓中奄奄一息,他們已經走到了身為螯合物的盡頭,無力抵抗了。
“直到那時,當局才意識到螯合病已經在阿斯基亞悄然散開,阿斯基亞政府立刻啟動了最高級別的防御備案,也終于發現自己已經和宜居地失聯。于是他們派出了騎兵,用最快的速度趕向鄰近的荒原和宜居地——既去告知這里的險情,也去尋求救援。
“與此同時,整個阿斯基亞——五座城區,全部封禁。
“家家戶戶都拿出了備用的防疫噴劑,往人和家具上噴——這批噴劑是AHgAs留下的,他們說這種濃烈的香味,能在一定程度上引起螯合物的厭惡。”
“……真的可以嗎?”赫斯塔問道。
莉茲搖了搖頭,“其實不行,螯合物的嗅覺確實非常靈敏,但他們對香臭并沒有什么好惡——這些噴劑真正的用途,是保護人群中尚未被發現的水銀針。
“你還記得剛才和你說過的誘捕器嗎?在正面遭遇螯合物后,大多數水銀針都會一次覺醒,在沒有掩護的情況下,他們很容易因為自身的特殊氣味而被部分螯合物鎖定,成為最早的犧牲者。所以水銀針才會假借‘噴劑能夠引起螯合物厭惡’為借口,讓人們在發現螯合病苗頭的時候,主動采取這些干擾措施。
“我們當時按照螯合病應對手冊做好了所有工作。起初,我們在門口掛上了白絲帶,表示家中還沒有人感到有疾病的征兆;
“過了幾天,我們換上了黃絲帶,表示家里有成員出現怠惰、低迷的情緒,可能是螯合病疑似患者;
“等半個月后,我們又換上了黑絲帶,表示我們家中已有成員手臂出現螯鉗化的征兆。”
莉茲表情平靜地講述著她的過去,好像在講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在阿斯基亞最后的時光里,她和她的家人靜靜地等待著水銀針的救援。
然而,那時的她們并不知道,所有派出通風報信的馬匹與騎兵,都在南下途中被螯合物截殺——那些在封城前倉皇逃出的感染者此時已經發病,早已在四野游蕩多時。
整個阿斯基亞在等候中慢慢死去。隨著發病的人越來越多,這座城市變成了可怖的地獄,螯合物不僅以獵殺平民為樂,且他們彼此之間也展開了極為激烈的惡斗。
莉茲一家早早搬進了自家的暗窖,她們常常能聽見地面上傳來微弱而沉悶的撞擊聲,那是螯合物們在城中游樂。
雖然暗窖里儲備著食物和水,但鰲合病的侵蝕卻是她們擋不住的。
首先出現肢體變異的人是祖母。她一直平靜地指揮著所有人應對這場災難,在意識到自己可能中招之后,她立刻對自己進行了隔離,但憂郁和絕望早就降在了所有人的頭頂,沒有人能幸免于難。
祖母告訴他們,在發現有人出現螯鉗以后,不可手軟——要么讓那人自裁,要么其他人一起動手解決掉威脅,大家絕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熬到最后。
只要熬得夠久,熬到水銀針趕來,一切就結束了。
之后,祖母用一把鐮刀割破了自己的頸動脈。
在許多的眼淚過后,父親和哥哥一起將祖母的尸體拖去了暗窖的一處儲藏室,一個遠離通風口的地方。
隨后出現螯鉗的是莉茲的媽媽,在一場她永生難忘的告別過后,她也步祖母的后塵而去。
接下來,厄運再度降臨……在極度的絕望中,莉茲躲開了眾人,將自己關進了祖母所在的儲藏室。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密室,她依偎著祖母腐臭的尸體,一起又待了三天。
等到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暗窖里所有人的尸體已經不見了蹤影——它們全都被搬出了地面,并集中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