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還沒走出病房,身后傳來吵鬧打罵的聲音。
高醫生臉色有些難看,他瞪著眼睛、抿著嘴唇,似乎強忍著心中的憤怒。
“老高,怎么回事?”周從文聽了兩句,有些驚訝。
傳來的聲音好像說的是有關于吃飯、有關于禁食水的事兒。
醫院里流食、半流食的界限并不如何森嚴,普通患者入院的時候醫生下頭三條醫囑——入院護理常規、飲食、護理級別的時候,飲食一般是普食。
偶爾有下低鹽低脂飲食的,除了相關科室之外,也沒人遵守,甚至醫生護士都不怎么認真對待。
但外科患者的禁食水,那是真的一口飯、一口水都不能進,要不然會出大事。這是原則性問題,不能含糊。
怎么飲食的問題還要爭論呢?
“一個胰腺炎的老爺子,八十多了,牙口好,在家暴飲暴食把自己吃出來了胰腺炎。”
“厲害,身體真好!”周從文由衷的贊嘆。
八十多歲,還有這么好的胃口,這不能不讓人嘖嘖稱奇。
“厲害,真是厲害。”高醫生臉色不對,他冷嘲道,“來醫院后剛用了一天的藥,看看保守能不能治。畢竟八十多了,我們也不想手術。”
周從文想了想,忘記多肽類藥物治療胰腺炎的藥是哪年進入臨床,把急性胰腺炎的手術術式幾乎消滅干凈的。
現在普外科胰腺切除手術還是難度很高的一個術式,而且這個術式沒什么進步,以后會越來越少,直至變成一個傳說。
“稍微好一點,老爺子就吵鬧著要吃東西。家里也是,非但不勸,還和醫生、護士吵架,說老爺子已經好了,不用靜脈高營養,可以自己吃為什么不自己吃。”高醫生氣嘟嘟的說道。
周從文見過類似的患者,他也沒好辦法。
不是說患者家屬的素質不夠,人么,一旦走進死胡同里,有些事情就是想不明白。
對此,周從文統稱為“命”。
“基層醫院難干。”姜主任評價道。
“姜主任,在您那面……”
“說服教育,不遵醫囑就自動出院,醫院又不是批發市場。不聽醫生的話,來醫院干什么。”姜主任很強硬的說道。
這是醫院平臺之間的差別,真正的縣鄉鎮級醫院更難干。
“稍等,我去和患者家屬交流一下。”高醫生無可奈何的說道。
“小周,你們遇到這種事兒怎么辦?”姜主任問道。
“沒辦法。”周從文也很無奈,聳肩攤手,“我們不敢讓患者出院,畢竟已經是能治療相關疾病最‘基層’的醫院了,要是去其他更小的醫院,患者必死無疑。”
姜主任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類似的患者、患者家屬很難去級別更低的醫院。
估計出院之后就是死路一條。
看樣子不同的醫院診療方式還是有些區別。
周從文沒有和姜主任直接去手術室,他的目光隨著高醫生的背影漸漸蔓延,看見高醫生情緒有些激動,和患者家屬說了兩句隨后爭吵起來。
“要不我去說說?”姜主任問道,“再怎么說我也算是醫大教授,或許患者家屬呢聽。”
“試試吧,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周從文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