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厚坤問了很多事兒,說話的語調都有些顫抖,周從文很清楚陳教授心里也害怕。
當醫生就是這樣。
醫學畢竟是一門缺陷科學,誰知道什么時候能碰到罕見情況,比如說文教授今天的患者。
這也就是遇到自己。
要是再拖一段時間,哪怕一天后,患者的情況也完全不同。
到時候至少要切掉30-50cm的腸道,患者能不能活還真就兩說著。
不過現在術后不到24小時,時間還來得及。周從文心里有數,并沒有著急。
治病、手術并不只是醫生和患者之間的關系,其中錯綜復雜的事兒多了去了,不一而足。
如果手術成功,你好我好大家好,沒什么好說的;可一旦手術失敗,醫生要面對無數的指責。
術前簽字?
那就是一張擦屁股紙,根本做不得數。
醫療事故分為技術事故和責任事故,不管怎么判,無論醫生和患者都會受到極為嚴重的傷害。
患者明明是膽囊炎,卻莫名其妙被切掉一截腸子,哭都沒出哭去,這是器質性傷害,不可逆。
主刀醫生明明沒有犯任何意料之中的錯誤,小心謹慎、如履薄冰的成功完成一臺手術,但術后卻出了問題。
心理受到無數的傷害、暴擊,甚至有的主刀醫生為此轉行。
一個是物理攻擊,一個是魔法攻擊,誰受到的傷害更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大家都委屈,可也沒有萬全的辦法。
“咚咚咚~”
周從文正和陳厚坤講建立氣腹需要注意的點,忽然傳來敲門聲。
“請進。”
一個矮胖子推門進來。
周從文看見他后笑了,這個猥瑣的胖子是老熟人——醫大二院醫務處的韓處長。
“韓處,你好。”周從文站起來,熱情的伸出手。
猥瑣的胖子微微一怔,像是一個圓球似的滾向周從文,“周教授,您認識我?”
“當醫生的要做手術,首先拜碼頭應該拜醫務處。我剛來,還沒去拜會,你別見怪。但韓處的大名如雷貫耳,聽說過很多,佩服。”周從文微笑著和韓處握了握手。
韓處聽得出來周從文的話很虛,大家臉面上過得去。
“周教授,您看您說的。”韓處滿臉堆笑,“文教授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找院士工作站會診,認為患者是腸壞死,您確定么?”
“不確定。”周從文一句話差點沒把韓處長懟了一個跟頭。
“上臺的術式是剖腹探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確保患者平安。”
韓處長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周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