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囚玉居然比余音還細心,給陳香蓮備了干糧,甚至還給胡秀雅備了熱粥。
眼下只有邵靈媛醒著,朝露就來了精神,從囚玉的發冠里出來,懸停于半空中,碎碎念道:“這白五手上的東西可不簡單,怎么,你當真不過問?萬一這是余闕的東西,你這可就是拱手讓人了喲。”
白五在前方不遠處探風,也就不知道后頭有人正在編排她。
“她自己心里應該清楚。”余音盤腿坐在驢車車廂空出來的這一邊,為陳香蓮和胡秀雅擋住寒風,“我提出給靈石給她,換她隨從于我,對她而言便是一個臺階。她自我抽走那東西的內物之后,就已經察覺到了那東西可能與我有干系。”
從先前白五的行為來看,她是個十分謹慎的人,即便是怒火攻心,也知道暫避鋒芒。那么在發現自己賴以生存的法寶受制于人時,她最有可能做出的選擇就是留在這個人身邊,靜觀其變。
“嘖。”朝露看余音這老神在在地分析人心,不屑道:“你們這些人就喜歡玩弄人心,下作,極其下作!”
余音稍稍睜眼一點眼縫,斜眸看他。
只一眼,朝露就老老實實噤聲了。
囚玉抱著胡秀雅坐在車門附近,神情和藹地喂她喝粥,末了又偏頭對陳香蓮說道:“其實你讓你兒子跟著她,倒不是什么壞事,將來有的是你好日子過。”
出于對胡秀雅的喜愛,囚玉這話沒有夾半點兒壞心思。
“仙長大人似乎很喜歡孩子。”陳香蓮分了一大半干糧給胡明遠,自己則是捏著小塊的,用口水和著干面下咽,“仙長大人要真是與秀雅有眼緣,可否幫秀雅看看,她這病到底該如何治?”
和胡明遠不同,胡秀雅的魂是柳清風在間霍時就已經尋回來了的。可哪怕是后來余音燒去了她們母子三人骨子里的子母局之后,胡秀雅也依舊是個嬰孩的模樣,不哭不鬧,偶爾笑兩下。
囚玉再喂下一口粥給胡秀雅喝,“這話你應該問她,我嘛……只會殺人,便是想救人,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來。”
不然這幾千年,他何至于用自己的修為去養著阿傍城那么多生魂?當真是見識不夠,學識不足,沒有什么其他路可以走了。
陳香蓮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閉目養神的余音,正揣測著此時是否會打擾到余音調息時,就聽到余音開口了。
“救她不難,但不在我,在你兒子。”余音并沒有睜眼,她雙掌之間隱約有什么在攢動,因這,車廂里沒有寒風卷進來,反倒是暖融融的,“這話我原本是不會說的,因為那時胡明遠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潛能來。”
三魂七魄不穩,對于一個凡人而已,是致命性的災難。
胡秀雅剛一出生就遭此大難,縱然其后魂魄歸位,也不會再恢復正常,余生都會以這樣的面貌茍活著,直到死去。
但若是其血親中,有能踏入道門的,就另當別論了。
也許,一切都是天意。
正是因為子母局,因為己身的殘魄被鬼吏帶去幽冥鬼域,所以陳香蓮她們人才會渾渾噩噩渡日,也因為殘魄在幽冥鬼域中被尋回,胡明遠才會生出感應天地之能,窺到這世間的半寸天機。
凡人沒有靈骨的話,后天能窺天機、大道者,萬里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