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奴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懷中的草藥卻被她護得妥當,連葉子都沒有抖落半根。
但很快,戌伏就重新戴上了溫和的面具,他緩緩抬起手,用唇角吻著晴娘的手背,闔眸前的癡迷叫余音有些犯惡心。
正當余音猶豫著是不是要偷偷跑出去時,先前被余音留在門口的黑龍引突然傳回了一些怪異的訊號,仿佛是在告訴余音,屋外的花圃里有什么。
余音也不想再看著戌伏假惺惺地上演癡情戲碼,便干脆順著戌伏的長發往下一滑,從他的肩側一路滑到床榻上,又如一片羽毛般,飄飄搖搖往地上落。
眼看著余音要落到地上的時候,不遠處垂著頭的啞奴稍稍抬起了頭。
她跪著朝前挪了幾步,空著的那只手不著痕跡地前展半寸,再起身時,已經將始料未及的余音給撈在了掌心里。
“呃呃……呀……”
啞奴的嘴里,說著大約只有戌伏能聽懂的話。
被握住的余音已經做好了要出手的準備,她縮成一團,打算只要啞奴打開手,就給看過來的戌伏致命一擊。
然而余音等啊等,沒等到啞奴張開手掌,反而是等到了戌伏開口。
“你說夫人昨日也動過?什么時辰?昨日……昨日秦婉的確說過自己心絞痛……只是當時我手頭有要事,并沒有當一回事。”
他說完,就把晴娘給重新放躺下了。
啞奴側頭回憶著,嘴里又喊了幾句,接著起身,轉頭往書房的方向走。
余音感覺到啞奴十分緊張,冰冷的掌心里濕噠噠的全是滲出的汗珠,但余音并不清楚啞奴為什么抓著自己,卻不給戌伏
走了幾步后,啞奴的手微微張開了一些,她低頭沖著余音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其后走到書房的長案邊,借由取書的間隙,將余音放在了高摞著的書后。
起碼,啞奴的舉動釋放著善意。
基于這一點,余音索性躲在書后,不動聲色,準備看這啞奴到底要做什么。
那廂,啞奴將書遞向給戌伏,又說了幾句話。
戌伏一只手始終放在晴娘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接著啞奴托書而翻看著書中所記載的,“辰時,那這么看來,的確有可能是因為秦婉命不久矣,晴娘這兒才會有所反應……我須得快些將她找回來才行!”
他與晴娘之間始終有一股妖力在流淌,正是這股妖力在維系著晴娘的動作,使晴娘的手能撫摸到他的臉側。
大約這兩人之間,是真的有愛吧。
余音不想揣測晴娘和戌伏的感情,但看到這兒之后,余音開始有些好奇——如果晴娘知道自己的性命之所以能茍全,是因為踩在了無數人的尸骸上,用這些人的命換來的,那么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由于啞奴突然提供了戌伏所不知道的緊要信息,以至于戌伏再無心思待下去,他將啞奴懷里的那些草藥悉數提煉,甚至沒有親自喂給晴娘,而是交給了啞奴,自己則拂袍匆匆離去。
急躁的腳步聲漸遠。
床邊躬身候著的啞奴像是一具泥偶,余音甚至以為她要獨吞了那神秘的紫色液體了,卻見她顫顫巍巍地動了一下,之后傾身,小心穩妥地將掌心的東西全部送入了晴娘的嘴里。
晴娘因為戌伏的離開而重歸死相,但好歹有這些名貴的草藥保命,縱然死氣不散,其軀殼內也殘留著一縷生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