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莫笑堅持不給,余音也不強求。
她轉而捏著何方的手腕,以食指指甲直接挑破其腕間皮肉,一邊厘清內里與血肉糾纏的邪氣,一邊同莫笑解釋道“既然這刀對于莫將軍是如此重要的東西,那是在下唐突了,還望莫將軍不要怪罪。”
談笑間,余音掌下血腥一片。
何方的獠牙在余音的催化之下迅猛增長,幾乎要把嘴皮子給頂破了,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也硬撐著一聲都沒有吭。他知道自己身邊的這位可信可敬,故而相信此時自己承受的痛苦不過是生的歷練而已。
等到丫頭被囚玉拎回來時,看到是就這么一副宛如人間煉獄般的慘狀。
客棧的大堂里挺立著一圈面無表情的士兵,柜臺一角縮了膽小如鼠的客棧老板與伙計,二樓成排的是麻木看客。
而大方桌上
何方就那么毫無尊嚴地躺在上面,手腳血肉模糊,可有暗紅色的血從桌上一直淌到地下,仿佛流不完似的,汩汩成潭。
始作俑者余音卻如玉面修羅一般,含笑抬手,十分利落地折斷了何方嘴角的獠牙。
“阿爹”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丫頭的胸腔里爆發而出,她手腳不斷撲騰著,企圖從囚玉手底下脫身,“放開我阿爹你把我阿爹怎么樣了你放開他”
聲音之大,直震得客棧內外皆知。
繞是囚玉這種喜愛孩童的,也有些受不住丫頭這聒噪的動靜了,他連忙用另外一只手去揉了一把丫頭的后腦勺,嘴里寬慰道“你看看你阿爹的樣子,像是有事嗎還不小聲點兒,別等下吵到那位,影響了救你爹。”
何方其實除了樣子狼狽一些,有些血肉模糊猙獰之外,其他還是的確算得上在好轉,例如他臉上的獸紋,他又尖又長的指甲,他的豎瞳,都在一點點朝著人的方向回轉。
至于何方自己,他聽到了丫頭的聲音,但無法做出回應,甚至在幾次巨痛過后,五感都在離他而去。
虛無。
褪去萬般表象之后,何方能感受到的只有虛無。
他的靈與肉像是被人拆開了似的,意識漸漸從中脫離開,也因此讓他看到了自己丑陋不堪的軀殼,以及當中含光內斂的魂。
余音抬眸與半空中的何方對視,同時閑著的手握上了何方的另一根獠牙,“你看,她來了,想想她,你就知道該如何回來。”
留在軀殼里的只剩下邪獰的怨念。
若余音除穢,那么何方回來時,一切就能恢復如初。
但他能回來嗎
從未修煉過的凡人通常在魂魄離體之后,再難找到回去的路,這也是很多妖精與魔物慣常用的獵食手段,以借此來躲避天譴。
當初柳清風的魂之所以能來去自如,是因為余音知道他已經活不久了,才敢去大肆干涉。
何方不同。
余音甚至都不用去探靈何方的壽元,單從他深陷泥潭都不忘救人這一點來看,就知道何方此前絕對是行善積德之人,福緣必然深重,后福無窮。
所以余音不能插手。
“她在救我阿爹”丫頭總算停了苦惱,仰頭去問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