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形不太想在小年輕熱血澎湃的年頭給他倆來個什么以儆效尤的當頭棒喝——關于四組組長多年受賄保黑跟鄭非家常有往來這事兒,顧形沒跟這倆小崽子細說,只含糊地提了一嘴四組組長已經把鄭非家的勾當說了個七八五十六,這會兒正在審訊桌前面吃盒飯,后續牽連甚廣,怕是得查個一年半載。
肖樂天耙了耙沾了水汽快要炸毛的頭發:“那我師姐不白挨罵了?”
“鄭非這種打小嬌縱養成的脾氣秉性,真要有什么不順心的落差感,容易破罐破摔地報復,之前因為嫌煩就敢把人女孩往馬路上推,以后能不能改邪歸正都是個未知數……”江陌腦子里把這么個車禍受賄需要疏通的關系網捋了一遭,暗自驚訝了一下,對鄭非這混蛋本人倒是不怎么在乎,“總比他知道真實情況鬧騰別人強。”
肖樂天聽了直皺鼻子:“那他要是報復你怎么辦?”
江陌眨眨眼,不屑地哼笑了一聲:“我還怕他?”
顧形聽著身后左一言右一語地閑扯,銜著煙往辦公室走,半路看見正在刑偵辦公室一本正經巡查風紀的耿秩,扭頭又躲進東邊的樓梯間,靠著緩步臺的垃圾桶站住,抻長了脖子探出窗戶,費勁兒地往后院檢驗科小樓前面空著的停車位上瞄,先嘀咕了一句:“城際高速那滑坡管制可夠慢的,還沒影兒呢……”然后沉聲問道:“化工街那女孩的身份和動線怎么樣?”
肖樂天撇著嘴還在忿忿不平,被江陌懟了一胳膊肘才回過神,拉開外套拉鏈把捂熱乎的戶籍文件掏出來:“小清本名趙青,真實年齡今年剛滿十七周歲,老家在支金縣,初二退學就開始打工。她留給娛樂城和房東的證件信息都不是本人,查了一下,應該是她大姐的——早幾年有過一個小礦山替她大姐繳納保險的記錄,但四年前塌方事故之后那礦山老板因為卷了保險賠償跑路了嘛,就上報紙那事兒,她姐在派出所被銷戶了,但身份證沒回收,來盛安打工這幾年,趙青還沒成年,一直糊弄著在冒用。”
“確認了趙青真實的身份信息之后,到目前還沒有查到任何離開本市的記錄。”江陌攥了下拳頭,背過手,“我跟樂天兒又回化工街排查了一圈,跟派出所的同志走了一遍趙青的工作生活動線,基本可以確認,鄭非偷窺到程燁去趙青住處施暴那天,是最后一次趙青出現在動線范圍監控畫面的時間,在這之后,程燁第二天上午采購了消毒液和雙氧水,但房東改水表偷水,暫時無法確定清理現場的時間,具體離開的時間也有待確認……紅華小區后門往外很大一個范圍內都沒有可查的監控,要找目擊證人還需要時間。”
“趙青也有可能是從紅華小區后門離開的,畢竟進出本市拉私活的黑車還沒來得及查,還有機會——”江陌停頓了一下,稍微提了口氣把話說完:“另外去娛樂城排查的時候打聽到了一件事兒,他們老板看見尾隨傷人案的新聞之后,給他們店里的女孩搞了一堆防身的物件兒,據說趙青拿的就是一把卡簧刀,跟娛樂城的老板確認了一下,程燁實施傷害的兇器,就是從趙青這兒拿走的。”
“還是得先去趙青住的地方仔細勘一遍。”
顧形若有所思地碾滅了煙頭,余光瞟見一輛濺滿泥點子的老式警用越野開進后院,慢悠悠地停在檢驗科樓前——顧形一揚眉毛,盼了半天總算把人盼回來,直接半個身子抻出窗外,對著剛扛著箱子從車上晃悠下來,長身玉立明顯犯困的祝思來揮了揮手,臭不要臉地開口,“來來!祝大主任!帶著你的孩兒們幫我趕個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