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燁承認,他就是在鄭非偷拍到他打趙青那天動的手。他說最開始只是吵架導致的沖突,但氣頭上控制不住,這才抄起馬克杯往趙青頭上掄,誰成想趙青翻了把刀出來比劃……”肖樂天撿起橘瓣吃了一口,酸得一哆嗦:“看程燁天天跑火車看習慣了,他這一老實,審得我心臟直突突。”
程燁一反常態地認罪無虞讓警方有些驚措意外——肖樂天隱約察覺到程燁似乎對趙青的死有些介懷,老老實實地交待證詞期間甚至難得地未作隱瞞。然而就在警方本以為能順利地松一口氣的時候,程燁卻在最后簽字之前,突然跟警方講起了條件:一來再次提出申請,要求做最系統的精神鑒定,二來在筆錄移送檢察機關之前,再見江陌一面。
江陌抬眼看向來傳話的肖樂天,不明所以地把臉皺巴成一團,嫌煩地回了一嘴。
“見我干嘛?我又不是他媽。”
然后隔了幾秒鐘就躥起來,“那孽障自己提出來的?”
肖樂天也一頭霧水:“先前程燁抓著你不放說你暴力執法,今天他忽然又說不追究了,就說想在徹底進去之前見你一面,跟你道個歉。”
江陌抱著胳膊琢磨了一會兒:“……他別又要作什么妖。”
“是他別作妖嗎?是你別作妖。”
顧形一步三晃地從樓上局長辦公室溜達過來,漫不經心地搭了句茬兒。
顧隊長這兩天被鄭非家和原四組組長李齊銘涉黑受賄的案子糾纏得渾身疲憊。他靠著江陌的辦公桌,順了兩個青皮橘子往褲兜里揣,“那混球因為沒能一刀捅死你一直非常遺憾,他這種人一般執念都比較深,道歉不太可能,我看八成是想找什么機會再咬你一口,你那個心思最好別太活泛。”
“這橘子特別酸,我師叔吃不了,你給他帶這個蘋果,夏妍要出院吃不了,給我拿的。”江陌皺巴著鼻子,有點兒不甘心,“我不去見他他也沒少折騰,檢查我到現在還沒寫完呢……”
江陌這兩天一直對沒辦法參與程燁審訊一事耿耿于懷,她覷著顧形的臉色,搓了搓手,“師父,我覺得可以去跟他聊聊?最不濟又栽我一個動手打人唄……但是萬一能再忽悠出點什么補充犯罪動機的證詞呢?”
顧形斜睨著她,一眼就看出她耿耿于懷的那個小算盤,勸是肯定勸不住,只能言語上敲打敲打給她提醒,拿橘子砸她腦門兒:“起訴已經交上去了,你想見就見,有補充證據可以提交,但以防萬一,不走審訊,找他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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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環尾隨傷人案以嫌疑人程燁在成年后實施殺人埋尸作以偵查終結,案情相關的證據鏈清晰完整,即便有精神鑒定這么個未知數橫在眼前,依據案情的惡劣程度來看,起訴也基本沒有問題。
只不過不包含在證據鏈之內的一些細枝末節難免讓初窺一角的江陌難以釋懷。
比如突然自殺的錢茜,比如給過他溫暖的趙青。
程燁依舊對他母親的話題十分抵觸,但有了前車之鑒,江陌一針見血地戳中他痛處的時候,程燁并沒有無緣無故地暴怒,只是靠在椅子上,視線從江陌臉上撇開——會客室里就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坐著,程燁壓抑地躁郁無從紓解,只能稍微低下頭,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