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他若是又娶了新人進門,那新人,怕是還未必能有自己這份寬容大度呢。哪個后媽能像自己這樣心善,有一副容忍前房孩子平安長大的好心腸?
短短的一瞬間,小程氏就腦補了無數內容。
思來想去,最終她覺得,還是忍痛舍一點財,把大兒子救回來是正經。
不過,秦老摳兒卻跟秦嬌娘較上勁了。
他雇了一輛牛車,拉著秦貴田,去了縣里最大的醫館:回春堂。花了足足五兩銀子的診費,請了回春堂最貴的大夫封御醫,給秦貴田看病。
雖說有一股子頂到胸口的氣撐著,可掏銀子的時候,秦老摳兒還是心痛到手都抖了。
小程氏關心兒子,也要死要活地跟著一塊兒來了。
結果那封御醫,竟然要把秦貴田留下,好住在回春堂里醫治。
只是,住在回春堂,每日的床位費就要五百錢,湯藥費么,自然也不便宜。封御醫給開的頭一副藥,就收了秦老摳兒足足一兩二錢銀子。
只夠喝三頓的。
封御醫之所以張羅著要把秦貴田留下,是因為他準備親自負責秦貴田這個病人。他對秦貴田的癥狀,很是好奇。
畢竟這種能睡覺、能吞咽、渾身上下沒什么傷痕,但一直昏迷不醒,卻也不會發燒、不會流血的病人,還是很稀奇的。
但,他看診的費用是不能免的。這是回春堂的規矩。
封御醫看診一次,就要收五兩紋銀。
秦老摳兒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別說秦貴田已經喝了一副一兩二錢銀子的藥下去,依然還是昏迷不醒。就算封御醫一劑藥下去,秦貴田就醒了過來,這離治好,還差的遠呢!
誰知道這一治起來,到底需要多少時日?
又需要多少個五兩紋銀?
秦老摳兒到底不甘心便宜了秦嬌娘,可又實在是舍不得銀子,便抱著萬一的希望,問那封御醫:
“封御醫,您老給看看,這大概得多少天能好利索啊?”
封御醫擼著下巴上的美髯,一臉不悅:
“看病這種事,怎么能打包票?這不得先治一治,才能知道么?”
秦老摳兒在封御醫那藐視的目光下,冷汗涔涔,但畢竟一涉及到銀錢,他就容易上頭。一上頭,就勇氣倍增啊:
“封御醫啊,不是小老兒不知禮,只是今兒個出來的匆忙,身上沒帶多少銀子。
不知道要治療多久,便不知該備上多少銀錢。
您多少總得說個數,好讓小老兒回家去籌備籌備、挪借挪借啊!”
封御醫聞言皺了皺眉:“老夫行醫幾十個寒暑,最煩你這等愚民,那錢財再好,能跟命比嗎?”
秦老摳兒不住抹汗,到底還是把心里話給吐露出來了:
“是是是,您說的對,您說的都對!
可是小老兒便是賣宅子賣地,也得多少有個數啊。不然,若是治到一半,人還沒好,我這邊一分錢都掏不出來了,那您這……還能給繼續治嗎?”
封御醫氣得胡子都飄起來了,怒喝一聲:“豈有此理!”
一甩袖子,轉身便走了,一邊走,一邊嘴里還大聲嚷嚷著:“愚民!愚民!愚不可及!舍命不舍財!不可救藥!”
小程氏見秦老摳兒氣走了封御醫,頓時覺得渾身上下軟綿綿的,差點當場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