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四分鐘左右,身影逐漸走進,變得清晰起來,酒德麻衣憑借極佳的實力,在還有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離的情況下已經勉強看到了人影的臉。
那是一張很青澀稚嫩的少年面孔,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肩膀微墜,脊背微彎,腳步也有些拖沓,步幅偏小,但邁動很快,而且異常的穩。
整體上給人一種沒什么志氣和精神的學生的感覺,但在酒德麻衣卻隱約在那個頹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超然脫俗的意境。
她以前見過的一個人也帶給過她有些類似感覺,那是她的忍術師父帶著她來中國拜訪一位老道士的時候。
那個老道士是個隱居者,他隱居的地方就是離這座小城不過兩三百公里遠的一座無名小山。
她跟著師父爬上山,在完全看不出路的山林里彎彎繞繞地走了許久地崎嶇山路,就在她這個即將出師的忍者都快被繞迷糊的時候,她和師父終于爬到了山頂,看見了一個用土壘成墻壁圈起來的小院子,還有兩山坑坑洼洼的木板門。
院子里是土磚壘的小房子,土坯搭成的簡易廟宇,廟宇里是用不規則的木板手刻的神仙牌位,牌位前的小供桌上蓋著兩塊廉價的化纖無紡紅布。
她和師父到的時候老道士正在劈柴,氣色紅潤,滿臉皺紋,花白的胡子垂下來一尺多長,老道士一揮斧子,胡子就跟著晃悠。
院子里有一顆她認不出來品種的老樹,老樹上拴著一條頭頂禿了毛的老黃狗。
這個小院子里的一切都充斥著寒酸簡陋,就連老道士身上的道袍都打滿補丁,雖然用的都是同色的布,但補丁的針腳痕跡依舊明顯。
就在這個簡陋到古人看了都要搖頭稱慘的小院子里,她那忍術堪稱全日本頂級地師父跪坐在老道士面前,拉著她畢恭畢敬地問好,然后神情謙恭地起身替老道士劈完了柴,去遠處的河里挑了七桶水回來,然后和老道士聊到了日頭西斜。
酒德麻衣無聊地侍候在旁邊,完全看不出這老道士身上有什么特別之處,值得他師父如此恭敬。
她倒是覺得遠處被拴在樹上的那條老黃狗雖然看著太老活不長了,但眼神很通人性,靈動得很,甚至讓她有一種在面對一個人得感覺。
黃昏中,師父起身和老道士走向土坯廟宇,她無所謂地跟上,看著老道士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捆香,挨個給廟宇里的神位敬香。
就在老道士在用作香爐的瓦罐里插入頭三柱香的那一刻,酒德麻衣眼中蒼老無奇的老道士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莊嚴肅穆的神韻。
仿佛真的有神仙在那一刻降臨在了他的身上一般,他又一一給其他幾個神位敬香。
拴在樹上的老黃狗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酒德麻衣的眼中,院中古樹被風吹得簌簌的樹葉仿佛突然寧靜下來,土坯的廟宇像是裹上了一層金,似有云霧在底下托舉!
那老道長每敬一次香,身上肅穆恢弘的神韻便增長一次,幾次敬香之后,她眼中的仿佛已不再是一個蒼顏老者,而是一尊舉動之間都有浩渺氣象,威儀普照大千的神靈!
老道長敬完最后三柱香,身上的神韻與威儀俱是不見,在酒德麻衣眼中還是那個平平無奇的白須老道,老樹的樹葉依舊在簌簌作響,樹邊老黃狗早已趴下睡著。
一切都仿佛是酒德麻衣的幻覺,她甚至懷疑自己和師父喝的水里是不是被那老道士偷偷下了藥。
離開后酒德麻衣再也沒去過那里,但那種神靈般的氣象與威儀卻讓她久久難忘。
密集拖沓的腳步聲讓酒德麻衣回過神來,少年已經到了她面前不過百八十米遠的地方。
剛剛看到少年的瞬間,酒德麻衣短暫的沉浸在了回憶中——雖然少年給她那種超然脫俗的感覺和老道長那種普照大千的威儀并沒有直觀上的相似,但是她卻莫名覺得兩者本質上或許是同一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