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女孩獨自打胎,在世人眼中,多半是經歷了什么不能見光、不能對人言的行徑,難博同情。莫云獨自一人承受著來自周邊人群的冷漠和鄙視,承受著身心巨大的傷痛。她現在才來做這個手術,早已經錯過了打胎的最佳時機,面對醫生好心的責問,她除了默默的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寶寶之前都已經間或出現過胎動反映了,莫云是真的舍不得啊。曾經有一次,她試著拉住阿志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部,想讓他感受一下孩子的胎動,阿志驚恐地將手往回縮,說他不敢摸。
手術之后,莫云的腰腹兩側,留下了大片淡淡的花白妊娠紋。她想像那是一個生命被強行迫剝離母體時,滿腹委屈不愿離去,兩只小手在母親身上留下的道道抓痕,心中無比難過,一遍遍在心底默念“對不起!對不起!”
方旭最近掛著照顧莫云,沒有休息好。宿舍沒有冰箱,每天早上五點,方旭就起床去菜市場買回新鮮的烏雞或者排骨,清洗煲湯,然后保溫在電飯煲里,自己再去上班。莫云白天睡得太多,心情又不好,半夜時常醒來,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床板咯吱咯吱發出聲響,方旭就又醒來了。個把星期之后,方旭開始犯起了頭疼,腦袋里的神經一抽一抽地痛,痛得她呲牙咧嘴,只好請了半天假去看醫生。
各種檢查之后,醫生判斷說,她這不止是簡單的睡眠不良引起的,是血管問題,需要耐心調理,開了一大堆的中藥給她,又另給她開了一味西藥,是一瓶瓶白色小顆粒的藥丸。醫生讓她服完中藥之后,每隔四個小時,準時服一次這個藥丸,白天晚上都要服,連服三個療程,就算癥狀暫時消失了也不可以間斷。
這可真是個奇怪的藥,方旭的同事們都沒有聽說過這種服藥的要求。方旭發愁自己的手機功能有限制,定不了那么多個鬧鐘,萬一忘了可怎么辦。
谷一鳴自告奮勇地站出來說,他的手機可以無限次定鬧鐘,他可以負責提醒,同事們便“嘿嘿嘿”地壞笑成一片。
谷一鳴果然每四小時提醒她一次,白天他抱著嘟嘟響的手機走過來跟她示意,晚上他就打電話叫醒方旭提醒她吃藥,三個療程的藥至今已吃了一半,谷一鳴日夜不斷地整整提醒了兩個半月了,期間竟然一次也沒落下。
Jack為此給谷一鳴起了個綽號叫他“鬧鐘”,谷一鳴倒是坦然自若,絲毫沒有因此而改變。反倒是方旭,每每聽到這綽號,就有幾分不自在。
“你半夜被吵醒之后,不會睡不著覺嗎?”方旭歉疚地問。
“不會啊,我瞌睡好得很。”谷一鳴朗聲笑道:“一挨枕頭就能睡著。”
這晚凌晨三點,微弱的手機振動聲,從方旭的枕頭下方響起,谷一鳴又來電叫方旭吃藥了,方旭匆匆掛了電話,摸索著從枕頭下掏出早已分裝好在小藥盒里的藥片。莫云忽然在一旁悠悠地開了腔:“小旭,你真好命啊!”
“吵醒你了?你快睡!”方旭本來已將電話鈴聲關了,將振動也調到了最低,沒想到還是吵醒了莫云。
“哪里睡得著?我現在每天一下班就只知道睡,像個死尸一樣。”莫云喪氣地說:“方旭,你知道不知道?有個人正大光明地追求你,是一件多么幸福,多么難得的事情啊?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運?身邊有這么多人為你高興。不像我,這樣偷偷摸摸、見不得光,還把自己搞得這么賤,還要害人害己……”
方旭起身鉆到莫云被子里,幫她抹去眼淚。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不要胡說八道,賤的是他,不是你。你這是遇人不淑,以后再也不會上他的當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打起精神來,身體是自己的,不值得再為這種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