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熱浪滾滾,失真了畫面。
楚鱗掩了掩面紗,微微低著頭,跟著剛加入的駝隊,去往納傈的都城。
駝隊的頭兒倒是個熱心腸的人,天南海北的都能侃上一些,很快便讓楚鱗了解到了一些信息,同她也熟悉了幾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子。
他們是來往黑沙城和遣琲城做茶葉貿易的一支駝隊,平時也倒賣走私些“俏貨”,具體是什么,駝頭不肯說,這是他們立業吃飯的秘訣,哪能輕易與人知道。
楚鱗扶著駱駝的鞍轡,身下這頭駱駝跟著駱頭有些年頭了,駝峰不再挺拔,步履也有些搖晃虛浮,時不時還打著噴嚏喘著粗氣。
老駝邁著沉重的步子,踏在細沙之上,一輕一重,也顛得楚鱗跟著其顫動起伏。
這駝頭定是做黑心生意的,收了我那么多銀錢,卻給了這樣老瘸的駱駝予我,這墊子也是太硬了些,硌得我屁股還有點疼。楚鱗在心中不滿地吐槽著,反正也有面紗擋著,臉上的表情頗為不好,眉毛只是擰結在了一起。
楚鱗摸了摸駝背上的坐墊,紋理早已看不清楚,表面的織物磨損發毛得厲害,顏色混雜斑駁,觸感極硬,還有一種奇特的粘膩之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安上以后從來都沒有清洗過。這樣一想,似乎一種陳腐的臭氣也縈繞在了她的鼻尖。
楚鱗只覺得很是后悔,嫌惡地在外側的披風上蹭了蹭,確保將手指上的油脂弄了干凈。為了盡快擺脫這份生理上的惡心,她決定同駝頭說會話來轉移注意力。
“駝頭,我聽聞這黑沙城的玄奴最為出名,你可知道些門路,哪里可見到些上乘貨色。”楚鱗瞥見了駝隊前方幾個牽引頭駝的少年,皆是衣衫襤褸皮膚黝黑,手腳帶拷,丁玲作響。她突然想起了這樣的說法,刻意低沉嘶啞著聲音問道。
駝頭并行在她的旁邊,身著納傈近來最流行的九州式直裾袍,不過布料花紋仍是納傈風格的纏枝耳蒲花紋。面闊耳大,體態肥腴,皮膚細膩白凈保養得不錯,看上去約莫四十歲上下。
聽著楚鱗的問題,駝頭突然來了興致,一改剛才昏昏欲睡的樣子。
“納達也聽說過玄奴?”
楚鱗有些看不慣駝頭這張擠眉弄眼的油膩大臉,玄奴之事在納傈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要有些門路稍稍一打聽就能知曉,也算作個公開的秘密了。
不知道駝頭為何突然這番反映,楚鱗也不愿打草驚蛇,淡淡地回了個“嗯”,算作答復。
駝頭見楚鱗一副不想深聊這個話題的模樣,也沒有繼續深究。
做他們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好奇心太重,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心中得有個數。別人有別人的消息來路,自己也斂這份黑財的,但講生意莫問來路。這是規矩。
“納達要是肯給面子,信得過可庫達,待到了遣琲城,可以隨可庫達看看,瞧瞧有沒有合上眼緣的貨。”
駝頭笑得諂媚,剛剛只是一匹老殘駱駝就能給如此高的價錢,也是個不識貨又有錢的主,可不得好好把握住機會,狠狠地敲上他一筆?怎么也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楚鱗也算是混跡于三教九流之所多年,雖說窮奢極欲大奸大惡之人尚未遇到,但像是這種奸商小販市儈走卒之類,還是見過不少,也算是能將其心性摸清一二,看著駝頭這副嘴臉,便也將他心中的想法猜到了十之**。
不過都是為了生計,楚鱗倒也不是太過介意,可能見到得太多,沒了最初的那份感觸。有些事情心中明白就好,也不一定就要全部挑明了說出來。
“好,那就麻煩納達了。話說貨的成色怎么樣?”
見楚鱗上了心,這筆交易算是開了個好頭,駝頭也是頗為高興,忙著為她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