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帶走了,離開我了,永遠的。”劉溥的聲音低沉,似乎是對往昔的追念,追念著那一個遠去的身影。
“既然你說是你殺了劉復瑄,阿善耶又是你的妻子,那你怎么舍得讓你的妻子……不早日入土為安呢?”楚鱗發現了一個疑點,哪里會有人舍得褻瀆自己妻子的尸首,借她殺人呢?
“因為劉復瑄他該死,殺他一千次都不足以解我的心頭之恨。至于蕓兒,這是她生前的遺愿,她想要手刃血仇。”劉溥的聲音陰森嘶啞,如同從地獄下爬出的厲鬼,前來人間討債。
“阿善耶又是怎么牽扯進來的,我怎么越聽越糊涂了。”楚鱗手指輕叩著案幾,又馬上收回手,用水靈狠狠地洗凈,這里的家具不知荒廢了多久,上面的灰塵積攢了不少。
“還有,你為什么突然要跟我講這些?你難道不怕我去檢舉你嗎?柘弁犍儺的大公子?”
劉溥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撕心裂肺,止不住地咳嗽,比剛才的陰沉更加瘆人。
“柘弁?犍儺的大公子?哈哈哈,不錯,我確實是。不過,你現在應該換個稱呼,因為我已經承襲了犍儺之位。”劉溥突然轉換了表情,將狂笑收斂,恢復了那副陰桀狩獵般的表情。
“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那我該怎么稱呼你呢?楚家大小姐楚鱗?抑或是納傈的王孫,下一任的納傈之主?”劉溥像是撕去一層隱形的面具,整個人的氣場突然變得同剛才不同,也更加地危險起來。
“王孫沒錯,不過這納傈之主從何談起?”楚鱗的語氣也變得尖利,能這么快轉變情緒,從悲傷憤怒中走出,要么是裝出來的深情,要么就是顯不出的心機。
“呵,你愿意繼承那個位置?那就一直容許你那個愚蠢的表哥呆在國主的位置上?”劉溥突然又放肆地大笑起來,“哦不,我忘了,他現在應該被叫做納--傈--廢--主--”他將最后幾個字拖得很長,似乎這也是一種對他的報復。
楚鱗默默在耳邊建了一層風屏,冷眼旁觀,只覺得他的笑聲太過刺耳吵鬧,原來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待他終于恢復正常了些,楚鱗才將風屏撤掉,非常不耐煩地說道,“說說吧,犍儺,你同劉復瑄的過去。還有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為何要將這些告訴我,據我所知,納傈、柘弁以及九州并不和睦。”
“我和劉復瑄的恩怨,那就要從三十四年前講起。”劉溥盯著桌上的斷刀,緩緩說道。
楚鱗則是用火靈以及剛剛掌握熟練的幾個土靈招式,現場燒了兩個小陶杯,很不好看,不過不漏水就是了。再施水靈,為二人各倒上了一杯水。從下午上課開始,她就沒喝一口水,都快渴死了。
劉溥也意外很有禮貌地道了聲“謝謝”,之后便開始他的講述。
“我是柘弁人,這是我二十歲的時候才知道,現在我已經三十六歲了。
我剛出生的時候,因為一些柘弁內部的軍政原因,被家仆給帶出躲避紛亂。只是那家仆后來也沒躲過追殺,只留下我獨自一人,被拐子偷走,一路轉手倒賣,來了九州昱州。
幸而在我兩歲的時候,蕓兒見我可憐,將我帶回來家去……”
楚鱗聽見這一聲蕓兒,隱隱覺得不對勁。
“……后來我才得知,是劉復瑄那畜生為了獨吞掉吳家的家財,以免未來出現變故,便在新婚當夜給蕓兒下了避子藥,讓她無法懷上孩子。在后來的次次歡好中,都有那藥,久而久之蕓兒的身子傷了根本,再也不能生育……”
楚鱗發覺自己沒有聽錯,他確實說的是蕓兒二字。她之前還在疑惑,阿善耶并非九州人,怎么會有個九州名。現在看來,阿善耶和蕓兒應該是兩個人,并且一個大膽可怕的猜想在她的腦海里慢慢顯現。
“……新婚一年沒有孩子,蕓兒又正好撿到了我,對我更是視如己出,百般疼愛。
劉復瑄一開始對我也不錯,只是越到后來他對吳家的家業控制越大,越是待我冷淡。甚至有時會有拳腳的伺候。
我挨點打沒有關系,蕓兒很是心疼,給我上藥照顧。我也樂在其中,像是白撿了一個親近蕓兒的機會。
不過后來,劉復瑄那個畜牲,竟然開始對蕓兒動手。
我當時還很小,只能眼睜睜看著蕓兒被他打,被他糟蹋,卻半點力都出不了。你懂那種無力和憤怒嗎?”劉溥說得咬牙切齒,牙齒摩擦的聲音嘎吱作響。
他并不是真的在問楚鱗,而只是在尋找共情,在憐惜當初那個弱小的自己。
“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