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老人家抬手捻了捻下巴上的一把白胡子,竭力裝作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蕭瑾瑤看破不說破地任由他醞釀情緒,等了半晌,直到山間吹起一陣涼風,那老翁方才緩緩開口:“這山上——有妖怪!”
蕭瑾瑤是萬萬沒想到等了半天竟是這個回答,一口茶卡在嗓子眼里差點嗆住。還當有什么山匪賊寇呢,誰知原來是個鬼故事,把她當小孩嚇唬呢?一想到這,蕭瑾瑤不禁想起趙覓芙。
曾記幼時,她向來是個膽大的,慣愛看那些個神鬼志異的話本子,每回都挑出三兩個相對嚇人的鬼故事,專挑月黑風高跑去她倆的伴讀院子里偷偷學給她們,回回都把趙覓芙嚇得頻頻尖叫眼淚直流,倒是葉嵐岫一如往常,淡定得很。后來啊,從她一人嚇兩個,變成倆人嚇一個,直到嚇得國公夫人親自來擰她二人的耳朵,她倆這才堪堪收手,再不嚇唬這個膽小鬼了。
如今這是……風水輪流轉了?
蕭瑾瑤心下暗笑,老人家,你這嚇人水準,還得往上提一提。
雖是如此,她卻也不拆穿,順著他的話饒有興趣得問道:“妖怪?那敢問老伯,山上那個,是狐貍精呀,還是黑熊妖?”
這就涉及到老翁的盲區了,一般不都會問“為什么”么?這姑娘不按套路來呀。
不過沒事,胡謅一個總行的。
卻見他面露高深,輕輕搖頭,又輕聲開口:“非也非也,這山上那個——是只白骨精!”
蕭瑾瑤倒吸一口冷氣,一副被他刻意提高嗓門的后仨字嚇到了的模樣,牙關打著磕巴,又問道:“這又為何?”
老翁聞言心下直吐槽,什么為何,沒有為何,聽我繼續演講就是了!
只見他清了清嗓子,再度開口。
“那山上的白骨精,專吃這山上的過路人,幾十年間,凡山上者,無一存活!”
“等等,”蕭瑾瑤咂摸了一下故事里的漏洞,出聲問道,“既是如此,老伯你又是怎么知道?”難不成那些慘死的人給你托了夢?
“我親眼所見呀!”
“嘖,”又有破綻了不是,“那您既是親眼所見,那白骨精又是如何放過你的?”
聽到這里,那白胡子老頭都差點給她繞進去,理了理思路便又繼續道:“不是,我說的親眼所見,意思是小老兒我在這山下擺攤十年了,打這山下遇到的過路人數不勝數,那些個聽勸的繞道而行待他們辦事回來還能見著,不聽勸的那百八十個,上了個山可就再沒見回來了!”
蕭瑾瑤下意識挑了挑眉,就這事兒啊……還值得您特意編排個鬼故事來說,且不說去北齊與南梁交界不止一處,就說那人真的原路返回,您也總有個不在的時候吧……
思及此,蕭瑾瑤只當他是獨居久了,有些寂.寞。便笑著又掏出一大塊銀錠子遞給他道:“老人家,您也別整日待在這山腳了,沒事去城里轉轉,買些吃食。“
那老伯聞言先是謝過,見她起身要走,趕緊上前攔著,復又開了口:“我看你年紀不大,可聽過那嘉善公主?”
蕭瑤兒牽繩的手頓了頓,回頭望他一眼道:“聽過,她是咱們北齊最美的公主。”還是她的親姑姑。曾記幼時,她們一眾小姑娘最愛纏著這位溫柔如水的小姑姑,只記得她峨眉蟬鬢,仙姿絕倫,說是嫦娥轉世都不為過。就連她母后都還偶爾開玩笑說,她能出落得這般人模狗樣還得多謝她姑姑。
“那您可知嘉善公主當年,便是打這上山然后被那妖怪給吃了。”
蕭瑤兒聞言立時眸色一凜,克制著不曾發火,只沉聲道:“胡說,分明是被南梁那幫狗賊給害死的!行了,時辰不早了,老人家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而后翻身上馬,銀鞭一揚,向山中疾馳而去,徒留那白發老翁佇立風中傳來輕輕嘆息。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呀,多好一姑娘,可惜了…”